姜节泓,你好! 对我作为一个艺术家的身份来说,这同样是一种“观看之道”,如何去看周围这个世界、这些人,他们在这个环境里是怎样的生存困境,怎样的人性裂缝,我们又怎样在这样的生存现状中活下来,并且独自或相互去寻找慰藉。三十一号那天晚上,还去看了崔健的演唱会。其实平时已经不怎么听摇滚乐了,只是一种对过往激情的怀念吧,现在对于这种身体本能式的释放已经不那么需要了,觉得简单,在某种状态下知道可以找到哪些适合的音乐听听,对老崔的喜爱多半是因为对老英雄的尊敬,还有就是现在这个时代找不到的那股拧巴劲儿。老崔的歌词经常特好,但也经常听不清楚,那天有一首歌,平时没怎么注意,演出时一句一句打出来,和老崔的声音同步,一下变得很有穿透力,我想抄一段给你:“实平时已经不怎也没有新的方式/没有新的力量/能够表达新的感情/不是什么痛苦/也不是天生爱较劲/不过是积压已久的一些本能的反应/情况太复杂了/现实太残酷了/谁知道忍受的极限到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请摸着我的手吧/我孤独的姑娘/检查一下我的心理的病是否和你的一样/不是谈论政治/可还是有点慌张/可能是因为过去的精神压力如今还没得到释放/别看我在微笑/也别觉得我轻松/我回家单独严肃时才会真的感到忧伤/我的心在疼痛/像童年的委屈/却不是那么简单也不是那么容易/请摸着我的手吧/我温柔的姑娘/是不是我越软弱/越像你的情人儿?” 歌词很长,我当时的情绪基本是像海浪被飓风推动一样一波高过一波,最后老崔咬牙切齿地说:“词很长,我当/意识太落后了/眼前我们能够做的事只是肉体上需要的/请摸着我的手吧/我美丽的姑娘/让我安慰你渡过这/时/代/的/晚上!” 那一刻,我刹那间真的获得了一种安慰,艺术就应该有这样的神奇,这也是我坚持艺术逃离阐释机制的理由之一,它总是要在许多的理论之外存在并且每每生效。我不相信永恒,所以我也是个没宗教感的人,不过我相信人性,用人性去看待事情的时候总是能获得释然,我想如果用这样的歌词和你解释身体性的、体验性的、个人化视角的,你是否能明白?当我开始移动这样的视角的时候,就必须学习另外的思考,可一旦思考就开始远离了神的手指。目前为止我还没找到一个真正可行的通道,而创作已经由于开始思考变得很可笑了,还要慢慢来。我觉得艺术理论对于艺术的影响应该还是后续的,都应该开始于艺术家创作之后,策展工作首先是提出问题,然后是注视和编织的过程,如何把作品编织到你的话题里去。但这样和艺术家在创作当中讨论作品还是有很大的危险性,对于你做这样的尝试当然是很有趣的,尤其我想到在展览现场可能你所能干预的部分会更多,会更有意思。怎样把这一部分在最后的书里呈现出来,和现在的讨论一样有价值或从策展角度更有价值。你的批评和我们的反批评在我想象中应该有个实质的交锋。 向京 (节选自《关 系:与十二位艺术家的书信集》,全文见电子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