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松:其实我觉得每个人至少有一种风格,你说的那种情况应该算是一直创作很多类似、互相模仿的作品,这个危险,是对于艺术家来说的危险,他可能到后面就会觉得无聊,失去兴趣,最后不想做了。其实艺术家都是骗自己,想永远保持对画面的新鲜感和挫败感,什么东西你画熟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沈正麟:我觉得应该是陌生感吧,就是经常面对画面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每一个画面的出现都应该是非常新鲜的。所以艺术家就应该主动调节,而不是被动的选择。
吕松:开始是这样的,但是创作过程当中肯定会有失败引起的自卑感。
沈正麟:为什么会自卑呢?你很努力地为了梦想,为了自己热爱的事儿创作,你应该更自信才对。这样下去你会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强大,因为你不怕失败,所有的这些都是在勇敢否定自己,我觉得这个很关键。
吕松:这里说的自卑是说误差出现了,画面没有按你的想法进行下去。
沈正麟:那就不要按想法进行下去了,直接按着画面带给你的力量去做,我认为这个时候就不应该主动的控制了,反而应该去接受这种力量。
吕松:咱们说的其实是一回事,我觉得这个对于绘画的人相当关键,其实这里没有任何错误的事情,但是我们要接受画面超出控制带来的挫败感。
吕松:你最近的创作上有什么难点吗,或者说是不易解的问题?
沈正麟:作为艺术家来讲,最大的问题就是自我突破——惯性问题的突破。人容易被惯性思维所左右。当时间机器发明以后,上帝不复存在了!我们更习惯说下午三点了、晚上八点了,而不再在乎天空的变化,四时节气的改变,我们被所谓定式的惯性所束缚。艺术家也是一样,如果整个人的手和身体成为惯性就很危险,我非常警惕这一点。所以我会主动调整自己,包括通过喝茶,健身运动这些事情让自己放空下来。干一些和艺术无关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又会反过来滋润你的整个的艺术的生命状态。我并不认为“艺术家”是一个特殊的标签,只是说这是一群用画笔或者是艺术的手段去生活、去表达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作为艺术家就应该更加勇敢的去突破自己,不断地放弃一些自己已经习惯了的惯性。
吕松:我觉得对于创作者,或者年轻人来说,往往知道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自己适合的事情。我觉得绘画的过程就是一个了解自己是否适合做什么的过程:在刚开始时对一个具象的形感兴趣,但是在创作之前你并不知道你不适合画这个,等到了创作过程中才发现自己画不进去。创作就是一个照镜子的过程,能让你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你的身体会告诉你有些东西不是你适合的,这个时候就会出现误差。你对这个怎么看?
沈正麟: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艺术的探索就是一个自我认识的过程。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以及自己能把握住的东西的了解,都会呈现到画面上。就像是泡一杯茶,你注水的时候如果有杂念,你很想在朋友面前表演一番,但最后汤感往往很寡淡,至于爱茶人追求的“体感”“气感”就更无从谈起了;若是坦然自若的去享受泡茶这个过程了,结果往往很好。没有一个艺术家敢说完全了解自己,所以很多时候只能通过不断的创作来刺激自己、慢慢了解自己。我会不断尝试目前感兴趣的东西,这些生命中的体验最后都会慢慢累积,慢慢发酵。时间久了以后,身体就会主动给你一种选择,这个时候的选择绝对不是头脑的选择。
吕松:我认为每一个创作过程其实都是一个自我发泄、自我解压的一个过程,是一种释放。沈正麟:有的时候是释放解压,有的时候是收敛的过程。我觉得这个是随着状态的不一样而有所区别的。
吕松:我认为一个作品的好坏和创作的过程有非常大的关系。就如泡茶,你在泡茶的时候觉得难受,这杯茶往往也会让人难受。这是一种形而上的描述,但我相信这是一种共鸣感,你能够体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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