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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之力——共塑中国美丽形象”圆桌论坛发言

“艺术之力——共塑中国美丽形象”圆桌论坛发言

时间: 2023-04-17 16:17:49 | 来源: 艺术中国

刘鹏飞:

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媒体朋友们下午好。我是艺术中国刘鹏飞,也是本次圆桌论坛的主持人。首先非常感谢四位嘉宾精彩的演讲。我们这次圆桌论坛,想要邀请几位专家,还有汪莎院长,能就这次展览和刚才嘉宾演讲的话题,再具体谈一些他们的经验。

我们这次论坛的主题叫“艺术之力——共塑中国美丽形象”,论坛的主题是基于对“2023美丽中国纪事”展览的观察与思考。

这个展览呈现出一大批在中国城乡发展建设潮流中,涌现出的非常具有创意、非常具有想象力的案例。在我们看来,在这些案例中贯穿着一个共通的概念——艺术与设计。艺术与设计在当今已经不再是一个专业领域,它走向了广阔的社会公共空间,在社会公共空间中艺术与设计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那么首先第一个问题想请几位专家就“艺术与设计如何在社会公共空间中发挥作用,以及如何构建中国文化形象?”的主题,请各位专家再做进一步的解读。

 

汪莎:

这是标准的抛砖引玉了。如果是我来想的话,我会先从我们这次展览开始谈起,可能大家对这个想法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感知,比如我们在邀请嘉宾到现场的时候,大家会有一个预设,设想在美丽中国的展览上可能会看到书画展、摄影展或者是雕塑展,大家会有一个固定的印象。就像美术学院所承担的责任,它其实是国油版雕,或者是一些比较经典的艺术的教育与传播。

但我们这次呈现出来的案例里面,它有一个比例,首先是中国美术学院的参与比例不到32%,虽然说展览是中国美术学院实施的,但是我们的主题叫做“中国美术助力美丽中国”,所以它不仅仅是中国美院,它是集结了全中国的艺术文化界设计界的力量。

所以我们会发现为什么浙江参与案例很多,它其实跟社会发展有关,比如浙江本来就是共同富裕示范区。我们已经收集到1000多个中国学院美术学院的师生所做的案例。

所以其实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面,艺术家跟设计师他们有一种很朴素的情感的推动,比如说一旦这个地方经济要发展了,就会激发大家用自己的艺术有为的力量去参与社会营造。

我们发现,在所有的项目当中,自发性参与的艺术家跟设计师其实是非常多的。这里面30%是中国美术学院的师生,更多的是各行各业的参与,并且基本上都是以设计导向。大家从词云图里面看,最大关键词其实就是“设计”,所以设计它可能会在整个艺术的学科建设里面变成跟社会实践中链接最多的一个板块。

所以首先我们能感受到的是艺术设计的力量,它从传统的美术学院的概念变成跟社会连接的崭新状态,这是我的第一个感受。

其次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发现这种营造方式或参与方式也变得更多元了。这里面的比例里面还有一个百分之十几,就是影像记录。像我们去年做的案例里有个叫“身体的返乡”,是陶身体剧场的舞蹈艺术家余锦鹰用自己的身体来做乡建。这种各行各业共同参与艺术设计的人群形态基本建立。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情绪,首先是大家比较关注公众话题,他们能够感受到近百年来的知识分子和文化艺术从业者所感知到的责任。比如说中国美术学院的高世名院长,也是美丽中国研究院的院长,他的几个博士生分别研究梁漱溟、陶行知和费孝通。这种百年来的传承,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暗潮汹涌,所以这个展览其实只是集结了他们自发性的实践。

对于未来的艺术设计,他们会以更多面、更系统的方式来进行展开。像我们这次的提案,不知道大家是否看到内圈的未来提案,那里已经有了很多非常天马行空的想法。

比如马岩松的提案叫作“未来中国城”,它是个飞行城市,他们把承担着中国外交最重要的品牌形象,以四年一降落的方式出现。未来大家在追求自己专业的同时,把艺术设计变成有为之学的探讨,在美丽中国的展览上集中呈现,我们也期待未来可以看到更多这方面的一些案例。

 

欧阳甦:

 刚才汪莎院长提到了艺术设计,从这个展览以及从我们在乡村和城市里的公共实践这个角度来看,社会设计也是一个概念。央美的周子书老师,他就在做社会设计的平台。就是说我们的艺术力量是各种方式的,包括您刚才说的雕塑、绘画,还有规划师、设计师。设计是一个大的概念,各方面都可以协作,总的来说它就是怎么让大家用这种协作的力量,去推动社会进步。这里用到了“力量”,它是一个社会设计的概念,就像博伊斯提出的社会雕塑的这样一个概念。我大概有这点感受。

 

向勇:

我们在这次展览当中看到了更多的以设计的力量去开发乡村资源,包括生态设计、社区设计、数字设计等不同的角度,进而赋能乡村振兴。

刚才主持人提到了我们今天论坛的主题是“艺术之力”,也就是我在演讲中提到的“文化力”所包括的不同的维度和层次。这个主题落实到文化乡建或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的创新手段,就包括创意设计、音乐、表演、美术、手工艺、数字文化,以及文旅融合等不同形式。

我们每一位投身乡建的朋友都有自己的专业技能。在我们开展乡建的时候,这些不同的文化艺术手段,因为各自的因缘际合,结合当地的实际需求,我们自身的技能、所在机构的支持和社会组织的资助,不同的诉求和起点可能对我们的要求不一样,但在乡建实践过程中,大家都殊途同归,最终的结果和效应可能都出现高度的共同性。

从文化遗产到文化教育、从文化艺术到文化创意,我们特别强调艺术和设计这两种形态在乡村振兴中的作用。正如刚才两位老师在分享中所指出的那样,首先我们要明确为什么要用艺术手段去参与乡村振兴,欧阳老师也特别提到现在很少用“艺术介入”这个词,这是一个包含批判性意涵的词汇。当我们说“艺术参与”或者说“协同共生”的时候,我们是把乡村当作一个“艺术现场”,把乡村体验视为一个“审美经验”,这其实已经在回应“艺术的本质”或者“艺术的定义”等那些经典的话题了。从远古到现在,当我们在重新思考艺术的本体意义时,我个人觉得“艺术在乡村”的意义是把乡村日常化的生活场景,包括乡村的生态、生产、生活艺术化了,让生活者和旅居者与乡村的日常生活保持一定的距离,实现乡村意象的审美化。因此,当我们这些外来人抵达乡村现场时,我们在用一种艺术之眼、审美之心在审视乡村、感受乡村,其背后是一种审美意义的精神体验,这是对乡村资源价值的重新发现。

我自己特别希望看到乡村自然的、生态的、生活化的日常风景,其中有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我们可以发现活脱脱呈现出来的他们的艺术情调和审美表达。这不像在城市的博物馆、美术馆,那是传统的精英艺术、庙堂艺术或高雅艺术所呈现出来的艺术理念,是趣味区隔和生活脱离的。

艺术赋能乡村的本质就是乡村艺术的生活化或者乡村生活的艺术化,是西方学者所谓的日常生活审美化的乡村表达。我们让艺术和审美在乡村自热而然地呈现出来,让乡村成为一个大家共享的审美现场,让乡村的日常风物在保持一定距离之后产生审美感知,让我们以超功利的直觉去审视乡村之美,这是对乡村文化资源开发的美学基础。

以前,我们乡村的土地只能种植庄稼,开掘土地下的矿产。面对乡村的文化资源,我们应该如何去挖掘和利用?乡村文化资源有公益性、实用性的特征,用艺术的方式去激活,使其产生更大范围的审美认同,让乡村的资源获得更大的价值。因此,我认为这是艺术的第一个功能,就是让我们重现发现乡村的价值。

此外,艺术还有一种交往功能,一种沟通功能。通过艺术方式的沟通,我们外来游客与本地村民处于一共共同的意义之所,因为艺术营造了一个我们彼此认同的价值场域,让我们基于分享可以实现某种价值观的彼此分享和共情交流。在这个艺术环境中,外来人和本地人围绕一件艺术品,一起分享、沟通、交流,可以达到非常好的效果和状态,这是物质主义、工业主义、金钱主义达不到的效果和状态。所以,我们在乡村创意资本的架构中特别重视关系资本,特别关注村民们彼此之间、村民们与外来人之间的沟通方式、交流方式,特别注意收集他们的信任资本。信任资本是通过艺术营造能够得以更好的实现。

一般以为,乡村的资源是静态的,是传统的,是陈旧的。通过艺术家的艺术创作,以艺术家当代的、与时俱进的艺术之眼,对乡村的资源进行创意活化。艺术作品呈现出我们当下的感知、时代的特质和新兴的符号。我们在此基础上,提炼出设计元素,就开发出不同类型的乡村文创产品。

所以,在我看来,艺术和设计都是乡村振兴、乡村赋能的重要手段。刚才大家提到了一些非常好的设计和艺术乡建团队,比如渠岩老师、左靖老师,等等。他们对设计和艺术都有非常高的品质坚持和非常好的实施做法。如果说在艺术赋能或设计赋能中一定要排出先后次序的话,我认为要先通过艺术的方式,通过审美的关照、情感的连接重新梳理乡村资源,然后运用设计的手段实现价值认同的塑造,转化成各种包含乡村元素的文创产品。总体而言,设计是一个把功能性和艺术性结合在一起的物化过程,指向我们的日常之用,指向的我们的生活之便,用新材料、新科技将艺术审美、情感共鸣置于日常生活的实用品至上。设计和艺术有不同的目的,可能重时尚,可能偏收藏,不同产品的形态也不一样,但与具体的材质密切相关。设计实现乡村资源的生活性表达。我觉得设计和艺术两个手段都非常重要,艺术先行,设计落实,共同让乡村环境变得更美好,让乡村生活变得更富裕。

 

方李莉:

从2015年开始,当时我是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人类学研究所所长,我以这个所作为平台,在院领导和地方政府和民间学术机构的支持下,每年做一个艺术乡建的论坛,当时的目的就是想让人类学家和艺术家对话,讨论艺术乡建地目标、意义和方法。2019年在中国艺术研究院的主导下,由我担任总策划,在世纪坛举行了中国第一个以国家级研究机构出面主办的艺术乡建展览,当时引起了非常大的关注度。中央电视台文化时空栏目接连做了四个专题报道。从那以后艺术乡建越来越被大家所关注了。

我关注乡村建设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就是我始终认为,中国的问题首先是乡村的问题,这是由我们的乡土基因所决定的。因此,乡土重建,乡村建设不是今天才提出来的,早在民国时期就受到了知识分子们的关注和深度参与,可以说今天的乡村建设是时候乡村建设的延续,但是在民国时期的乡村建设里面很少有艺术家的声音,当时艺术家是不在场的,在场的大都是历史学者、文化学者、社会学者等。但为什么在今天我们在乡村中看到了艺术家们、设计师们的入场?这是我当时思考的是社会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让他们入场?而且为什么今天的乡村建设需要他们的入场?我认为有以下两个原因:

第一,我想艺术家们、设计师们之所以入场是跟中国文化基因是有关系的。尽管“艺术介入社会”这个观念不是在中国产生的,它是在西方产生的,但是为什么在中国可以大行其道,而且在中国艺术对社会的参与形式和行为跟西方的不一样?

从中国的文化根底来讲,就是“乡土”二字,这是中国文化基因。而中国的乡土艺术从来都是与中国生活相关的艺术,中国艺术家来到乡土就是进入了中国艺术发生的现场和原点,在这里我们可以发现乡土之艺术美,乡土艺术之朴实。

第二、中国的乡土艺术来自于中国的生产与生活方式,来自于中国的历史与传统,钱穆曾说,文学、艺术在中国文化史上,发源甚早,但到唐代,有他发展的两大趋势。一、由贵族阶级转移到平民社会。二、由宗教方面转移到日常人生。所谓的日常人生就是体现在乡土的日常器用中,乡土的民风民俗中。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传统的乡土中国是读书人和文人的生息之地,古代中国的读书人大体上全都出生于农村,是从乡村中通过科举制度,然后,为官、为商,年纪大了叶落归根,由政府退归农村,或由经商退归乡村。中国历代的著名人物,在政治上成就了他们惊天动地的一番事业之后,往往平平淡淡退归乡村去,选择一个山明水秀良田美树的境地,卜宅终老,因此,中国乡土中的艺术是中国农民与这些知识分子共同创造的,是重要的中国文化的载体。其不仅包含有用之美,还包含有人文之美,因此,我们一定要去关注和发掘它。

第三、自古以来中国就人多地少,中国的农民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的时候当手艺人,所以中国的农民有两个身份,一个身份是农民,一个身份是手艺人。而这种手艺,不仅是一种技术还是一门承载着日常生活的艺术,我们今天不认为“手艺”是艺术,但是最早的艺术是从手艺里面走出来的。在古代每个乡村因为地理位置和气候地不同,物产便不用,不同的物产和气候条件产生着不同的手艺,因此中国乡村有着非常多样化的乡土手工艺品,需要我们以艺术的手段去发掘去激活。

第四、现代工业文明是一种不可持续的浪费文明,通过艺术在乡村激活手工艺,发展文化产业,这不仅是一种经济手段,更是一种文化手段和环境保护的手段,因为手工艺不仅是一种生产方式还是一种慢速发展,节约资源的生活方式。因此,在费孝通先生在民国时期就说到,中国是要走现代化道路,但这个现代化道路不是要跟着西方人走,而是要根据中国的特点来走。因此,在乡村恢复传统的农工(手工)相哺的传统,是有价值和意义的。

第五、我认为今天的乡村建设和民国时期的乡村建设在社会背景方面发生了质的变化。这一变化是早期的工业化发展和城市化发展,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产物,但现在人类社会已进入第三次工业革命和第四次工业革命,这两次工业革命解决的是新能源和信息革命以及智能化生产等问题,这样的改变将意味着,人类不需要集中在城市解决集体供电、集体分享信息,社会结构将会从集中化、规模化、标准化,开始走向扁平化、分散化和小型化,这样的社会结构是有利于乡村发展的。一般来说,艺术家是跟着社会发展中心走的,文化中心在什么地方,时尚在什么地方他们就会流向什么地方,因此,我认为艺术家纷纷走向乡村其中也会有这样的因素。当然艺术家是凭着直觉走的,他们只是觉得在交通便利,互联网又能覆盖乡村的时候,乡村美丽的自然遗产和文化遗产可以为他们所用。

第六、最后我要思考的问题就是发掘乡土艺术与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的问题,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是工业革命和城市化发展已经为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带来了极大的困境,首先要放缓和控制城市化的发展,可以让乡村与第三次、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成果相结合,发展后农业文明。后农业文明是一个全新的概念,我去年写了三篇论文对其的概念进行讨论。我对其的定义是:后农业文明是围绕着生态知识和创意组织起来的文化性生态经济,其关键集团是:科学家、工程师、生物学家、社会科学家、艺术家、设计师、文艺工作者与媒体人等,这是一个由庞大的科学技术工作者和人文社科工作者以及具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文艺工作者等相结合的关键集团。其中轴原理是在生态理论知识的基础上推行生物、生态的保护和研究优先,在工业化和全球化进程中重构适合人类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环境和人文环境的创意策略优先。从而发展出一个高科技、高生态加高人文的社会发展模式。在这样的过程中艺术家是其中的活跃分子,因为他们是具有想象力和创造性的人才,是可以将乡土艺术之美发掘出来,与乡村民众共同创造新地具有人文气息新生活的人。

以上就是我对艺术乡建的一种认识和期待!很高兴有机会与大家一起分享我在这方面的一些研究心的。谢谢!

   

姜飞:

刚刚方老师讲的特别好。回顾百年乡建,我们似乎可以看到一个时间轴:首先是二十世纪初,受西方文化冲击下,以梁漱溟等为代表的有识之士走入乡村寻找救国强国之路。那一时期,中国大地一度进入乡村建设运动的高潮。第二个阶段,我认为1998年是一个节点。1998年,国务院印发《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停止住房实物分配,逐步实行住房分配货币化,让房地产步入市场化,推动城镇化的发展,这对乡村建设来说是个不小的震动。第三个阶段,就是近些年艺术家进入乡村。在“百年乡建”的历史脉络里,我们看到几股力量,这里有知识分子、政治家、房地产商、艺术家等发挥着重大的作用。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注意到,房地产商的介入几乎把乡村旅游区的旅游品都做成一个模样,手工艺品的雷同化、旅游产品的相似化、休闲设施的套路化,这种由旅游经济一体化所带来的文化同质化导致乡村没有了自己的个性,没有了自己的文化特色,使“乡村”这一概念逐渐远离我们,近乎到了消失的边缘。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值得庆幸的是,近年来当艺术家介入了乡村建设,这真是让人眼前一亮。中国有一句古语“无用之用是为大用”,就是说原本在食不果腹的乡村人眼里最为无用的艺术,如今成为乡村建设中最为不可或缺的因素。在乡村建设这条路上,“乡村”才是真正的主体,“建设”是一系列的行动,“艺术”是激活这一系列行动的活跃因子。 但是也要有所警惕,那就是功能主义学派,不能为了乡建而乡建、为了艺术而艺术,而是要充分考虑“艺术”与当地的历史、文化、饮食、习俗等的关系,避免某些所谓的艺术家带着一种想象中的“应然”来把乡村“本然”和“实然”还不算太差的环境给“改造”得一塌糊涂,那就违背了“美丽乡建”的初心,背道而驰了。然而今天的展览上我们所看到的都是经过实践检验过的案例,既符合人的审美,也符合当地的人文历史,同时改善了乡村生活条件、提升了乡村的生活方式,是可持续发展的项目。最后想说一句,艺术家介入到中国的乡村建设中,这的确是美好的一件事情,因为“无用之用”终于要有“大用”,在今天的乡村建设中发挥艺术家的引领性和巨大的张力,规避风险,激发活力,使乡村里本来美好的东西“涌现”出来,这是“美丽乡建”的关键之所在。

 

方李莉:

再说一句,刚才姜老师说了,我就想起这个生活方式,因为我们都还没有回答主持人的问话,就是中国的形象的问题给忘了,我就想通过乡村建设能不能展现中国的形象,但中国形象通过什么展示出来?就是通过我们新的生活方式展示出来。

艺术乡建为什么需要艺术家去参与?我觉得艺术家去参与可以去重塑乡村生活方式。这几年我发现乡村的变化很大,干净、漂亮、优美,包括我研究的几个镇,我发现景德镇现在不是在卖瓶子、卖盘子、卖碗,它在卖生活方式,我觉得这是中国传统美学的加持。现在一个复兴的时代来了,我们中国人怎么创造出一个自己的美学形式提供给世界?我们下面有一个生活样式专业委员会,生活样式实际上就是生活哲学,生活美学。我认为不管什么学科,它的终端都是生活,如果说你的研究不能融入到生活里面来,这个研究实际上是没有跟人自身结合在一起,所以我认为生活才是我们的终端。

中国的形象要靠中国可持续、又有美感、能够体现人跟自然相处那种关系实现的,要是我们能做出来,我觉得这就是我们的形象。因为现在全世界都需要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来引领,所以我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包括这次中国美院,我觉得做了一个非常好的尝试。还有向勇老师领导北大做的探索,包括欧阳老师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我认为汇聚在一起可能就是未来的中国形象在塑造,谢谢。

 

向勇:

我也再作一点补充,刚才大家讨论说的美丽中国形象建设的主题,里面有“建设”这个词汇。这个词我们一般听起来,好像觉得是一个特别集中化、权威性的表达。党的二十大报告特别强调了我们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现代化国家建设的历史阶段,我们每个人被卷入“国家建设”的滚滚洪流之中。但在这一宏大叙事等过程中,我们千千万万的个体参与其中,这个过程也是“个体建设”的过程,个体的发展支撑了国家的建设。新时代的国家建设与1949年到1978年的国家建设在观念、模式、机制和方式上都不一样了。这不是国家至上主义的历史重复,是举国体制的优势展现,是社会主义大国的制度保障,是每一个个体自我想象力、个体生命力的自由绽放。

刚才方老师提到,我们对于乡村的关注,其实是要回到中国传统,回到中国哲学、中国美学、中国艺术的经典考察,关注乡村的生活化、日常性和当下性对于我们每个人的价值和意义。这与西方哲学追求唯识论、逻辑性根本不同,也与印度哲学追求梵我同一、来世救赎也不同。中国艺术精神与我们的当下生活紧密结合。

进入二战以后,人类社会的发展是依靠技术进步、能源突破、交通运输的变革,这让乡村成为我们走得出、回得去的家园。乡村的医疗、教育等综合性环境得到逐步改善,逆乡村化潮流出现,乡村正在成为与城市相协同的生活家园。与此同时,农业也不再是工业和现代服务业的对立面,农民也不是城市居民的对立面。乡村逐渐回归中国人所崇尚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活方式,是中国人生活美学活态的承载地、展示地和体验地。我们期待有一天,通过大家对乡村生活美学的艺术再现和设计培育,吸引更多的人走向乡村,生活在乡村,就业在乡村。这是设计和艺术参与乡建的时代使命。

 

刘鹏飞:

第二个问题是传播。刚才几位老师也点到了,我看这个展览给我一个非常大的感受,在我们当今中国有如此众多的在生态、乡建、城市更新、社区营造、生态环保等方面富有创意的案例,我们平时是很难看全这些案例,中国美术学院做的这次展览等于是给大家创建了一个非常好的公共信息平台,未来我们依据这样一个基础,能不能建立更多的信息共享平台,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目前乡建也好,建筑也好,生态环保也好,可能还局限于自己的专业范畴内传播。那么我们如何构建出更加清晰的更容易被大众所接受的一些传播形象,让我们专业领域的一些事情能够走向更广阔的传播范围,包括向国外受众进行更有效的传播,想请几位专家进一步再阐释一下,谢谢。

 

姜飞:

刚才主持人说到,目前的传播更多是停留在各自的专业领域内部的传播,而没有构建出更加清晰的更容易被大众所接受的一些传播形象,让这些专业领域内“美”的东西走向更广阔的平台。我认为今天的“大地之歌——2023美丽中国纪事”展就是一次有益的尝试。从传播研究的角度来说,怎样挖掘生活方式美学的国际传播价值,怎么样从中国的乡村建设中提取出它的传播价值是值得研究的课题。为什么这样说?从国际传播的角度来说,当前,我国的国际传播能力和国际话语权与国家的综合实力并不匹配,“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的问题依然存在。比如,从2008年中央电视台在海外设立的三个分台,到《人民日报》在全球设立的13家分站,然后再到目前全球64种语言在传递中国的声音,这些努力仿佛是把中国的文化快递包裹送到人家家门口了,但是这个包裹放在门口不被拆开,更不会跟家人分享,所以中国的文化现在是跨越了国家和地区的物理边界,但是没有跨越人心最后一道边界,而人心才是文化的凝结点。一个人所受的教育、知识储备、生活方式,决定了一个人能不能接受来自于异国他乡的另外一群文化发展的信息,最后击中他的内心。

在文化的国际传播上,我们走了一条曲折的、漫长的路,比如说前些年,在纽约时代广场播放国家形象宣传片,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紧随“文化走出去”之后的“媒体走出去”也在美西方强烈戒备心之下也收效甚微,即使“糖衣”和“内容”的味道一致,但仍然投递无果。我们要总结经验的同时也要借鉴他山之石,“美国梦”的造梦工程及其传播技艺给了我们很多启示。“美国梦”及其倡导的生活方式深度影响了世界,包括苏联共产主义阵营。他们用美式的生活方式,占据了那些身受束缚,但是内心却向往所谓“自由”的一群人,达到了用传播影响人心的目的。

那么今天艺术家进入中国的乡村建设,把这样的一种“美丽乡建”模式,用国际传播的视角重构中国式的生活美学,它的国际传播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在此, 我也隆重建议汪莎院长,我们下一步可以把这样的展览和展览背后所蕴藏的美学价值用多语种、极速式、生活化地进行传播,由原先在国际传播这种所谓的零售变成捆绑销售,让人看到现在的中国人是如何生活的,这样的生活方式具有什么样的审美体验,那将会成为一个非常成功的国际传播案例。什么是文化?文化是美,文化是让人羡慕和敬仰的东西,而不是单纯的GDP。

 

方李莉:

其实传播这个词是很重要的,人之所以跟动物不一样,他有社会组织,从神经学来讲,他是可以接收别人的信息,也愿意接受别人的信息,但是为什么有些信息我们愿意接受,有些就不愿意接受,我觉得这个是我们可以讨论的问题。

我记得费先生以前讲东西文化现在碰了头,以前因为我们都是生活交通不便利,信息不便利,所以大家都是各自在各自的圈内生活,但是现在全球化以后,东西文化碰了头,我们就有对话了,怎么对话?怎么让别人理解你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因为这么多年我是对全球各地都很感兴趣的人,而且我一般跑一些国家的话,我都会观察国家文明的传播问题,我也刚刚从埃及回来,我基本上亚洲旧大陆的一些代表性国家都去过,去过以后就发现有个问题,什么问题呢?其实中国这块地理位置是非常酷,非常有特点,他跟西方是相隔的,有高山,帕米尔高原,还有青藏高原,然后有沙漠,还有草原,通过草原部分把它隔断。

另外的这一边有大海隔断,所以我就看到了古希腊文明也好,古罗马文明也好,包括两河流域的文明、古埃及文明、古印度文明,他们经常是你中有我中有你的互相覆盖的关系,像埃及的文明,他曾经被亚述人占领过,又被波斯人占领过,后来又被希腊人占领了,又被罗马人占领了,到后来又被阿拉伯人占领了,那么后来又被殖民了,事实上像埃及那样的国家,在整个西方世界是很多的。所以他们都经历过这种西方的洗礼,东西方的交流,但是唯独中国文明它是有特点的。中国环境相对孤立,比如日本、韩国、东南亚、菲律宾、印尼、新加坡、印度、老挝。我们的文字跟他们不一样,思维方法也不一样,当我们在一个地球上生活的时候,理解起来实际上有困难。

我们中国人做事的方法跟西方做事的方法有很大区别。按照社会学派克的理论,也是费先生的老师了,他讲的文化是分层次的,比如说生物层,大家都是同样的生物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是可以处的,然后还有经济层,但是经济上大家互相交换也是没问题的,但是到了制度层和道德层,这个东西大家就有警惕性了。

我在美国也策过展,他们的策展人跟我说不能让中国人单独策展,因为他们警惕我们会输入意识形态,所以必须还要找美国的合作者跟我们合作。为什么现在我们在很多国家有文化中心,但在美国没有文化中心,因为我们在美国建文化中心,美国就会到我们这儿建文化中心,他就会把他的意识形态渗透给我们。所以姜院长刚才讲,我们在曼哈顿时代广场竖牌子,我们建孔子学院也有障碍。虽然世界已经一体化了,经济上也已经一体化了,生物的交流上也是如此,但是我们在文化上还有这么深的隔阂,这就会有危险,所以我们的社会是碎片的,但是我们的基础设施是完整的。

费先生为什么提美美与共?后来他发现有的地方是有通道的,那就是审美。有些东西大家都喜欢,你看李子柒就拍摄天天做饭就有那么多的粉丝,因为这里有美感,这种生活还有异样感,所以我就想今后我们的艺术界也好,我们的生活也好,这样的传播可能会消除国际的隔阂。

怎么才能达到美美与共,我觉得只有人心相通,情感相通才没有隔阂,因为我们都是人,作为人,我们都有共同的愿望和爱好,如果在这个地方我们做好了,那么我们就会减少很多的隔阂。

现在人与人之间太多的警惕性了,所以我就想乡村建设,不管叫艺术乡建也好,叫做文化助力乡村建设也好,或者是公共艺术介入乡村建设也好,总而言之就是把我们的乡村做出中国式的美感来,中国式的美学形式出来,传播给世界,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是不是?

大家觉得这种生活方式很好,又可持续,实际上我们中国的美感跟西方的美感还是不一样的,我们的茶道,我们的插花,我们的各种生活方式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包括我们的审美方式,这样的东西我觉得西方人是非常欢迎的。

 

向勇:

两位老师说得特别好。我想,对于乡村的传播,其实可以分成两个层面来理解,一个是具体的操作手段而言,即乡村建设的经验传播。其实在这一点上,中国美术学院美丽中国研究院已经做出非常出色的工作,各位朋友已经去这次展览现场看过了。我想,作为一个学术机构来做策展,可能与其他策展人或者策展机构不一样,这个展览具有文献意义和档案价值,具有学术的意义和教学价值。我们可以从其中总结出许多乡建的方法论和操作流程,进而形成一套非常完整的相传规范。

我们在这个展览中能看到汪莎老师及其团队的策展用心。他们在网上做了专门的案例库,建设了开放性共享平台,发起了未来提案。这个策展也是开放性的,我大家随时可以去做未来提案,把那些非常好的创意想法,直接通过微信小程序,通过其他网站去提交上传、自动生成,可以在网上展示,就像今天各位看到的未来提案馆所呈现出来的那样,我想这些过程是很具体的传播实践。

乡村建设的经验传播还包括乡村建设的经验,这些经验是不是可以在其他地方落地?正如刚才方老师在演讲中指出,她以专业的眼光向我们梳理了许多乡创建设的创新范式,我们是否可以因地制宜,在不同地方去推广。我在看展的时候,抱着非常大的学习心态,对于设计师、艺术家的创意非常赞叹,那些材料巧用、工艺传承、用途转化,对我的启发很大。因此,当我们面对特殊人群、特殊环境的时候,这些经验和解决问题的方法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面对乡村建设。

所以,我们要把乡建团队的经验置入公共平台上,一起把这些乡建经验整理好、利用好,不断丰富完善,不断开发传播的媒介,让更多的人去借鉴和使用。

此外,还有乡村价值的创新传播。我们要向城市人、外来人、国际友人传播乡村的应有价值。刚才老师们提到了很多非常好的案例,包括我们北大团队这几年也在从事的乡创实践,我们也注意到一些自媒体和直播平台对乡村生活做出的视频传播,比如李子柒,影响很大,在海外的关注度据说超过国内几大主流媒体海外关注度的总和。李子柒展示了唯美的东方审美,我们可以看到,她传达的所有环节都是传统的、前现代的东方生活,满足了西方人对东方人前现代性的消费想象,其实,李子柒展示的这些东方生活方式,是我们各位很难完整经历的生活,她自身有这个能力。但我个人觉得,李子柒展示的这种生活方式,还是带有西方人对我们的一种猎奇想象。西方人习惯于自上而下地审视着我们,这代表了一些西方人对东方的心理诉求。

我们希望有超越李子柒这种乡村价值呈现的新形式、新内容。在这些内容中,有传统的乡村,有唯美的乡村,也有现代化的乡村。我们中国式乡村现代化既有分散的、林盘状的乡村自然生态,也有精致的生活、时代的印记。这种生活方式的结合,是我认为这是我们应该大力传播的新乡村生活样态。

当然,这是一种非常理想的想法,在现实层面来看很难碰到,比如我们到了江浙,这些地方经济比较发达,环境也很优美,老百姓很富足,但由于他们先富起来,在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他们对于美好生活和幸福生活的想象,表现在建筑物上,在营建自己的私家庭院上,基本上还是一种西方人所熟悉的建筑样式,或者是他们所理解的西方人的建筑样式,包括一些陈设,都是脱离东方语境的。我们看到的这批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到2000年初涌现出来的建筑式样,这其中涉及东方和西方文化的关系,我觉得这是我们要去共同探讨的问题。

在莫干山,我们想象的新乡村开始出现,这些民宿建筑集聚代表了一个新乡村生活的聚落,代表了我们的一种新方向。无论从材料还是风格审美来看,这些新乡村建筑及其营造的生活方式,是我非常关心的。它不应该是一个纯粹守旧的,或者过去原始、原态的保护,也不是推倒重建的颠覆,是这种主义的调和。

我们在很多地方都看到这样一种乡村建设所面临的困境。很多时候,当地政府打着保护乡村文化的旗帜,打着以人民为中心的名义去开展乡村建设,而实质上是在破坏乡村风貌、破坏乡村传统生活,进而破坏了乡村的文化。当你跟当地政府的主政者说起这些问题时,他们觉得很委屈,很惊讶,甚至很错愕,觉得你没有看到他的初衷和努力,他自认为自己对乡村文化是多么的重视。所以,这是我们要警醒的现状。

不同国家的族群,因为高山、大海或沙漠的物理空间的区隔,造成我们与其他国家族群的区隔。但是,我们回忆一下人类发展的历史,人类从20万年前开始走出非洲,最后抵达各大洲。后来冰期过了,海水上涨了,各大洲区隔。其实,这种物理区隔的时间可能只有1万多年。所以,刚才方老师特别提到,人类的全球化可能不是大航海时代之后、从地理大发现以来才有的全球化。整个人类进化就是全球化的,只是后来或由于自然的原因,或由于战争,造成不同族群的慢慢疏离。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呈现一些共同性的东西,比如文化,其载体是语言,语言决定了人们的思想,但思想背后的思考范式其实就只有那么几种,这些思维范式在不同族群之间是相通的。不同国家或民族只要寻找到这些相通的范式,把地方文化基因挖掘出来,提炼好,展示好。这些文化基因在传播学上沟通元,也叫弥母(MEME)。人同此理,人同此心。我们把这些文化基因所承载的共同的心理结构、思想结构、审美结构寻找出来,再通过设计、美术、音乐、歌舞等手段表现出来。所以,让我们回到新乡村主义视野下乡土价值的可持续创新,这是我们乡建人努力的方向。

 

欧阳甦:

刚才几个老师说的让我感觉非常触动,特别是姜老师、方老师刚才说到的,我们要从人心的角度去做国际文化传播。这方面我稍微有一点实际体会,我觉得第一个就是从日常生活的吃喝住行的角度出发,让人家知道我们中国人从过去是怎么生活的,到现在有怎么样一个变化,从而传播我们的生活方式及背后的价值观。人和人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不管你是哪国人,人的情感是差不多的,这可能是宣传中国形象方面的一个切入点,我觉得非常重要。

第二,我觉得我们要寻找一些共同的问题,无论是人类共同体也好,还是文化共同体也好,肯定是大家有共同的问题,才会去围绕这个问题来进行交流对话,以此可以破除一些意识形态方面的障碍。

第三点,在中国整个文化形象的推广方面,我觉得艺术、艺术家或者艺术活动其实可以发挥非常大的作用。我今天看到展览里有一个艺术家设计的太阳能装置,展览画面上是一群非洲小孩,知道这位设计师或工程师通过这种方式帮助当地解决用电问题,我就马上想到一个大家可能非常熟悉的艺术家埃利亚松,虽然他做911那种非常国际性的大项目,但其实他也做了关于非洲的太阳能的项目,从一个非常小的一个切入点实践他的环保理念和共同分享理念,包括另外一个德国艺术家施林格塞夫在布基纳法索做的项目,使得德国与非洲的文化外交关系方面的努力和形象非常有利。他们其实花的钱并不多,但是艺术家去做这个事情,很在地,很温情,也有实际作用,传播也更广泛、方便。我觉得是非常鲜活的案例。

艺术是非常软性的,比较容易拉近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所以在这方面应该更多地发挥一些艺术家的作用,不光是把东西设计出来,还要考虑怎么去把它通过课程等活动与当地社区以及艺术家互动起来,各种各样的活动采取一种嵌入式的、融入式的方法,不是我们自己去自娱自乐或者自说自唱的那样去做国际传播,尤其是以公共艺术的理念去做,我觉得会非常有效。我们2019年到非洲去办乡村展,也是为了展示中国乡村的艺术建设案例,当然我们展出的案例很少,人家看了以后马上就邀请我们到他们的村里面去看,马上要跟我们合作,我们去看了以后发现他们也是有手工小镇的,在展览交流这个过程当中也谈了很多合作可能,当然还没有具体去做什么。我想说的是,这种方式非常接地气,传播面也比较广,而且传播的结果是正面的。

 

汪莎:

我很振奋,刚才从姜院开始,然后欧阳老师讲述的整个过程里面,我觉得首先是我觉得为什么我们第一个重要论坛,要以艺术之力来重塑国家形象,我觉得其实就是今天这个话题,可能各位老师已经给了我们很好的鼓舞,还有甚至是已经解答了绝大部分学理性的内容,我觉得我是很受振奋和鼓舞的。

其次我也刚好汇报一下,就是我们在这个传播方向,我觉得接下来我们可以联动各位老师的支持和整个集体的力量可以做的事情。

我觉得我们美丽中国的这次展览,我们如果是以案例来讲传播的事情的话,我觉得它可能分为对内的传播跟对外的传播。比如对内的传播,它其实就是被大家知道被大家应用,然后更多的来形成讨论,我觉得这个是很重要的。

大家看到这个展览就可以想象到是美术学院办的展览,因为它有文献价值,但是文献背后其实是一个个真实发生过的故事,我们这次是大量用了人类学的方法,所以看到我们有田野的笔记本,包括我们整个展览的意向是以列车的意向,列车开往田野,它连接着过去和未来。

在这个过程里面,为什么先是以文献展的方式出现?是因为首先这些案例太动人!所谓的纪事就是要记录这些很质朴的故事,它非常真实的发生了,这是已经发生过的,那么这里面每一个人在跟我描述它的时候都是我们传播案例,它是一个很长时间,比如说有些案例是28年,然后有些案例也至少在我们的5个筛选维度里面至少要持续3年以上,所以这些是一群人或一个人的一己之力,非常长时间的一个实践。

所以我觉得这些是想要致力于美丽中国工作的一些工作者形成一种互相支持的行动网络,学术的网络。第一层网络,包括像提案者这些如此好的这些思想怎么办?我觉得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对内的传播,就是让相应的一些决策层需要推动这个事情的关键人物,要让他们能看见。

所以我们这次展览会跟中央文旅到管理学院,跟很多相应的地方政府形成了联动,这些案例和文献会形成有效的指导性传播价值,那么就意味着未来比如文旅口的干部或者县长、乡长、市长,这些需要用大量的案例来进行决策的人,他可以通过这样一个有效路径能够展开自己的工作,那么我们这种梳理建设,可以形成它的一些工具方法和界面,所以我们觉得是一定要达到这种内部的和未来有志于从事的相关工作者和决策者的一个传播,这个工作其实我觉得是非常的重要的。

大家可以看到我们这次形成了一个四象限、九宫格、24个关键词的方法界面,整个艺术乡建只是我们工作的其中一部分,我们其实是在这44个界面中,比如说我们的整个展区有乡建、社区、数字、生态,在这四个象限里面,我们怎么来形成一个有效的组织工作?在生态方向,在组织方向,在四个界面的每个关键象限里面你有没有达到?关键词可以反推你整个工作的价值,所以像这样的一些工作方式,我们希望能够通过展览更好的传播出去。

对外的播也非常重要。其实我们这些朴素真实的故事,无数个李子柒,它的背后所蕴含的可能还不仅仅是一种文化界面,它非常的多元,所以我们觉得可能未来我们会用一种模块化的工作方式进行系统梳理组合,那么其实我们跟外文局还有我们相应的媒体,还有高校的老师们,我们要共建中国人改造我们当下的这种故事系统,怎么能够讲好这些故事,我觉得这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我们在案例当中其实也有一些扶持和推动,比如说像我们去年的案例,有一部关于建筑遗产影像的纪录片《楼》,它记录了这些在现代化进程中被不断的更新,然后不断的被遗弃,又被重新使用的楼的变迁的故事。

由于第一年我们参与之后,也促使了这个系列纪录片今年会开拍,第三季是《乡》,所以这些实践者在这个平台上能够找到一种自我传播,并且能够再次生发循环的能力。

包括像这次提案里面,我们刚刚提到我们有一个案例人叫梁琛,他提到了一个叫边境的研究计划,我们刚好跟国铁集团也在聊,可能未来会对中越边境还有东北的这条线路来进行重新的文化梳理,这些内外的链接和行动者提案者跟应用者之间的链接,我们觉得他们都是可以成为新的故事,然后讲述到国际上去。

所以我觉得美丽中国的工作文献工作界面只是一个开始,背后酝酿着很多个值得被深挖的群像,那么同时他也会有一个更重要的连接和推动,我觉得这些故事都会再慢慢的展开,慢慢的沉淀出来。

 

刘鹏飞:

最后一个是关于青年人才的问题。在这个展览中,我观察到伴随这些年城乡建设的发展,涌现出了很多新的职业,比如数字游民、新创客、新农人、新的环保主义者等,这些具有新观点、新的知识系统的青年人才,对于城市乡村也都有新的认知和实践经验,他们也不局限于某一个固定的地点所居住,具有很强的流动性。所以我想请教几位老师,在地方吸纳人才这个方面,我们能否提供一些机制,为一些流动的人才或者是常住的人才提供更好的条件?

 

向勇:

结合我组织北大团队从2016年开始在四川达州开展的乡建实践以及考察各地乡建经验的经历,我个人认为乡建人才的开发有三种渠道,包括个人开发、社会开发和组织开发(或称政府开发)。

第一种渠道是个人开发。我们北大团队在四川推动乡建,大部分都属于个人开发的性质。很多志愿者以旅居者、驻村创作者、乡村教育者的身份参与我们的乡创实践。也有一些企业经营者,由于自身成长的背景、事业发展的使命、个人情感的投身等因素参与乡村建设。这些乡创志愿者虽然人数不多,但呈现出一个非常有韧性的团队力量。正式通过我们的乡创平台,让这些志愿者从偶然进入乡村,到后来长期投入志愿工作,再到后来可能在乡村创业或就业,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感动的过程。因为乡创者愿者的渠道要求时间短,且相对比较个人化,所以要更好地建设好、经营好这个渠道,让全国各地的青年人有机会去申请做旅居者、打工换宿者的机会,做乡创主理人,做乡创志愿者。今后,我相信会有很多的年轻人投入乡村建设。

第二种渠道是社会开发。一些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进行乡村建设的公益帮扶,组织很多公益管理、公益组织的培训活动。因此,乡村可以开展乡创事业认养制,社会组织可以开展乡创人才标准建设,培养更专业的乡创人才。

第三种渠道是组织开发。近年来,文化和旅游部推出文化产业特派员(有的省市推动乡土人才、文化特派员等),将其打造成为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的一专门人才。这使得乡创人才获得组织层面的人才认可。我们认为,各地区县一级政府要建立文化产业特派员管理办法,为这种人才在乡村开展工作提供赋权、赋能的支持,实施乡创人才激励的荣誉制度。要建立全国性的乡创组织,把乡村振兴事业相关部委的支持资源整合起来,再根据不同地方的实际需要,不断优化文化产业特派员开展工作的外部环境指南。我们相信,当未来能够培养出100万文化产业特派员,他们将在乡村文化振兴中发挥巨大的作用。

我希望这三种人才开发的渠道协同发力,共同把更多的乡创人才吸引到乡村建设的伟大事业之中。

 

方李莉:

我们现在面临劳动力重组的问题,所以能不能有新型的人才、工作岗位出来,我觉得这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尤其是中国,中国是制造业大国,到了智能社会以后,大量的人会面临失业,那么失业的人怎么办?

一方面我们看到有人失业,另一方面我们看到一些新型人才出现,所以什么样的人才才是新型人才?什么样的人才在未来是具有竞争力的人才?

我觉得创造性的人才很重要,不仅是由国家来主导,个体也是很重要的力量,个体会有创造力。所以我是希望国家今后能够给一些更宽松的制度,让年轻人可以自由发展。

另外,人类社会有没有共同点让我们去奋斗,我觉得是有的,就是全球治理的问题。全球治理最重要的就是生态环境的改造,如果说我们中国能够成为世界改造生态环境最典型的国家,我们国家就树立起了榜样。

我对中国美院办的这个展感兴趣,也是因为这里面有无数个东西是可以拿来用的,通过这个经验的传播,大家都能够应用。那么要在国际上让大家觉得中国有很多的创造力,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记录中国人的生活、发现中国人的创造,把中国的创造推向世界,同时把中国的创造连成一片,变成中国新活力,变成一个人才聚聚的平台,这个是未来很需要的。

 

汪莎:

美丽中国的建设听起来好像是一个有展览的形式,但它其实不是,它就是千千万万个中国人的所作所为。我记得开幕式那天,大家都说我们要来做美丽中国的志愿者,我觉得所谓做美丽中国的志愿者,就是所有相信中国可以更好的人的行动者的一个集群,大家愿意用自己的行动然后来做志愿,什么叫志愿者?有志有愿并且有行动力。

所以从去年的美丽中国的年度行动到今年的美丽中国的纪事,我们都是在歌颂跟赞扬行动者们。美丽中国其实是一条道路,它是一个动词的道路,因为这个道路上所谓的青年人才——我把它泛化到关心国家命运的人身上,那么这条道路上沉淀过非常多思想家,还有就像刚刚方老师讲的,可能在百年以前就是梁漱溟、陶行知、晏阳初这些前辈,但其实他们已经把很多思想做成了底色,现在是重新激发新的美丽中国的志愿者走在道路上面。

所以我们整个展览为什么叫大地之歌?其实就是一种赞颂,赞颂这些普普通通的人,但是是有行动力、有愿望的这样的人,并且相信这种行动力量的人的一个集群。

行动两个字应该贯穿美丽中国建设的始终,第一步是记录这些行动者们的成果,第二步是形成互相支持的一个行动网络,最后我们要把它们集结,进行再分发,然后孵化、激发,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循环系统。

所以我们这个工作才刚刚开始,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加入到这样的一个美丽中国的建设过程当中来。

 

欧阳甦:

又回到传播这个课题上来,我觉得其实有时候传播是非常微观的,就像刚才汪院长提到了,我们很多年轻人都在做这个事情,我觉得从这个方面来激发、鼓励、支持大家的创造就已经非常好了。

 

刘鹏飞:

好,谢谢。好,因为今天时间比较有限,现场看看有哪位嘉宾记者朋友愿意向几个老师再做一些提问。

 

中国网记者:

我们知道现在处于一个艺术进入乡村、助力乡村建设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在这个过程当中也存在了一些挑战。

我想请教向勇院长,您认为接下来文化艺术介入乡村振兴的侧重点应该放在哪里?

 

向勇:

我们很难说每一个乡建项目的实践开展都是尽善尽美的,都是可持续发展的,都是满足利益相关方的价值诉求的。不同的乡创项目可以彼此印证、互相启发,使得各自在发展中不断丰富完善。

在艺术和设计参与乡村振兴的具体方式上,文化艺术赋能乡村振兴似乎在一段时间之内很难快速产生在地村民所期待的经济收入和物质回报。面对村民的这些物质回报的期待,我们乡创工作的实际成果会无法满足,就会形成预期落差,导致村民心理失望。当然。面对这种情况,我们要与在地村民开展讲解、宣导和沟通。不同乡创主体的工作方法和工作立场也有区别,我们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调动资源,在实际乡创工作中非常复杂。因此,每个地方的乡创工作的开展都是因地制宜,独一无二。

文化艺术既然是作为一种软力量进入乡村,那我们就要从整体意义上来考量。乡创主持者要在文化乡建中开展文遗乡建、文艺乡建、文教乡建和文创乡建的不同工作,要实事求是、具有针对性和有节奏性地开展工作。这是一个理论与实践如何相结合的问题。

在未来,我觉得文艺乡建的开展比较理想的状态是在村一级有落地执行能力强的基层组织来配合。通过村两委引导的合作社或者集体经济,充分整合村社的闲置资源,调动村民的积极性,这种乡创的发展才会可持续性。

如果村两委的基层组织力比较弱,就要么往上依赖乡镇或县级政府,要么依赖第三方的募资。不管是以捐赠方式,或土地流转的方式,还是雇佣劳动力的方式,这种乡村直接的利益诉求对乡建来说而言是比较困难的。在这里,我所说的乡建主体既不是政府完全主导型主体,也不是市场商业开发型主体,而是第三方社会组织,包括科研机构、公益组织或社会企业。

因此,为了更好地开展乡村振兴,我们要尽可能去培育这样的第三方乡创组织。文化艺术赋能乡村振兴的产业追求就是打造一二三产业的融合发展。文化产业的融合发展需要文化艺术这个核心要素进行整合。乡创从业者的专业素养,表现为文化陪伴者、创意赋能者和价值共生者,表现为社区营造、符号创意、产品符合和产业经营。第三方乡创组织的专业性也是非常重要的考量因素。我们正在打造一个全国性的乡创服务平台,去帮助这些乡建主体去更好地开展工作,让这些乡建主体更有力量和动力,从而获得更多的社会资源、政府资源的支持。

 

青岛大学法律史研二的学生:

我想提一下自己不专业的想法。刚才向老师和欧阳老师都提到,从艺术介入到艺术参与,我在想可不可以艺术家在做一种让步,就是一个艺术家从结果到过程的转变,艺术家是不是可以作为一个反映乡民的容器。因为刚刚方老师也提到景德镇的研究,就是有一些手艺人可以进行一些艺术人类学研究,我想问一下老师们,农人他们本身的艺术人类学是不是也可以受到关注呢?

比如说我在沂蒙山区看到土地庙,然后这里是长了一棵大槐树,槐树压到土地庙上面,它构成了一个很美好的图形,然后我就问当地的人,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然后当地的人说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他们是从戏剧的这里得到了一些灵感,然后进行了创作。我想问一下老师们是不是可以把一些注意点放到这上面,如果放到这上面的话,除了写论文和写学术著作,还有没有其他的更实践性的方式?

 

向勇:

在我们开展乡创事业的工作进程中,我们都怀有这样的观念——希望乡创事业真正以村民为主体,我们只是扮演了一个社会多元的参与角色。我们的作用就是去乡村唤醒村民,播撒种子,引领示范。当然,在我们唤醒乡民的时候,也把我们自身的内在觉知唤醒。我们要把在地村民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我们要尊重他们,理解他们,引导他们。

乡建人的角色包括文化陪伴者、创意赋能者和价值共生者等三种角色。作为一个文化陪伴者,乡创人士要去了解村民的日常生活、行为方式和理想追求,要保有敬畏的心态去记录他们的当下生活。我们要尽量避免去发现那些我们主观“认为”、心中期待的乡村样子。我们不得不去反思自己审视乡村的立场,要用另外一个眼光看待乡村现实。我们需要把现实的凡尘擦拭掉,恢复其自身真实的、期待的美好样子。如何在尊重村民当下生活的同时有能唤醒村民,这其实是一个很艰难的平衡。这里面包含了变与不变、传统与现代、城市与乡村之间的价值拿捏,这对乡村发展而言是一个很大的考量。

乡村的文化生活是在涵养中慢慢积淀的,乡村文化现代化进程不能依靠物质主义的打造在短时间内一蹴而就。作为一个乡村振兴事业的参与者,我们要跟村民朋友打成一片,与他们一起重建、提升乡村文化生活的品质和活力,最终实现乡村建设、乡村发展和乡村治理的统合发展和综合效益。

 

方李莉:

我认为艺术乡建真正成功的地方都是当地村民自我觉醒的地方。

景德镇为什么成功?是因为景德镇的工匠们自我觉醒了,他们把以前的很多手艺给恢复了,那么他们稍微恢复了手艺以后,就吸引了外面地区的这些艺术家和设计师,利用他们的手艺来打造一个新的景德镇。

另外还有云南鹤庆,当地人到云南去学习了做铜的手艺,他们有了这个手艺以后,就开始被清华美院的一些学者们发现了,帮助他们做新的设计,最后做出了畅销的产品。

所以我觉得接受过现代化教育的村民也是很重要的,他们不是闭塞的农民,所以关注当地的村民是很重要的。

 

刘鹏飞:

非常感谢各位专家精彩的发言,提供我们如此深厚的知识分享。今天这个论坛就结束了,我们也期待着各位老师在未来的美丽中国的建设当中提供更多的智慧分享,谢谢大家。

 

(本篇内容由方李莉、姜飞、向勇、欧阳甦、汪莎修改补充,并授权发布。文字整理:曹枫茹、陈家豪、管思齐。文字校对:刘鹏飞、付朗、台馨遥)

“艺术之力——共塑中国美丽形象”圆桌论坛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