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文91岁时(Sullivan)精神矍铄,能熟练地使用筷子夹起长长的面条,这个细节表明他对中国饮食文化具有高度的审美品味和扎实的“实践功底”。饮食文化只是一个方面,苏立文对中国文化艺术的研究尤为世人所关注。苏立文是世界上研究东方尤其是中国艺术史的顶尖人物,在世界文艺界有相当影响。
访谈对象
苏立文(MichaelSullivan),西方中国艺术史研究的开创性学者,曾任牛津大学资深教授。苏立文是国际最负盛名的东方艺术研究专家之一,同时也是欧洲最知名的中国书画收藏与鉴赏专家。
记者:您怎样看待“全球化”背景下的传统文化价值?
苏立文:说起全球化,很多事物有着这样的趋势,比如衣服、手表等,但文化是不能全球化的,我认为“全球化”是个很肤浅的字眼,我不喜欢用“全球化”。有学术机构邀请我做演讲,定的题目就有“‘全球化’背景下的文化”之类,但我不喜欢这个词语。
记者:中国传统文化如何在世界上发挥更大的影响力?
苏立文:现在中国传统文化对世界的影响还没那么大,但在不久的将来,中国也许会在经济上和政治上变成世界上最重要的国家之一,到那时候,中国文化肯定会对世界产生巨大影响,但以什么样的形式,目前还很难预测。
记者:20年前,中国南海海域发现了一艘距今800多年的南宋沉船“南海I号”,目前它已被整体打捞出水。这一事件引起了全中国的热情关注,激发了人们对中国传统社会的认知兴趣,您怎样看待这一现象?
苏立文:我知道“南海I号”。过去一千年以来,中国一直在出口文化产品,尤其是瓷器。这个过程没有停止过,直到现在也一直在进行中,所以不是新鲜事———即便这个沉船是新发现的,但这个贸易从来没有停止过。
记者:是否还有一种因素:中国传统文化和艺术本身具有非凡的魅力,一直在吸引世人关注?
苏立文:是的,我同意这样的说法。
记者:您认为中国传统文化艺术中最光辉灿烂的部分是什么?
苏立文:我认为是书法。
记者:为什么是书法?
苏立文:我非常景仰中国的书法,因为它展现了中国文化的内涵,非常精致优美。直到现在,西方还没有任何艺术形式能够与之媲美。书法还展现了中国人非常崇高的理想空间和思维方式。
记者:回到开头的问题,全球化毕竟是个绕不开的话题,如互联网的迅猛发展带来了巨大冲击。文化在全球化的浪潮中如何保持其发展的独立性?
苏立文:像互联网这样的媒介,只是媒介而已,里面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可以使用媒介来传达信息,如中国传统的文化艺术所表达的信息,可以运用任何新兴的媒介来传播和传达。
记者:但这种传播手段往往会破坏信息的内核。比如书法,其优美、缓慢的节奏可能会被破坏或被误读。
苏立文:的确,就好像保留传统音乐文化一样,必须不断去练习,不断去实践。对待书法,也要不间断地保持书写,不要完全放弃它。这样才可以保证它的延续。
记者:中国的崛起正成为世界最引人瞩目的现象之一,在这个过程中,中国传统文化将发挥什么作用?
苏立文:中国传统文化给中国人一个自信心,在面对西方科技的时候,它可以去学习和使用西方的科技,同时展现自己的自信心,这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功能。
记者:究竟是中国的崛起给了文化上的自信心,还是文化给崛起以推动力?
苏立文:我要说的是,中国人必须真诚地和传统、也必须同时真诚地和现代共同生活,传统和现代共同生存,这样才可以不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