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昕东
现在中国画廊的境遇是刚刚学会走路就要参加奥林匹克竞赛,竞赛就在眼前,参加或不参加,是个很残酷的问题。
其实画廊分两种:一级市场的画廊是跟艺术家关系很紧密,有一个与艺术家共同成长、需要承担风险的过程。二级市场纯粹是投资交易的画廊,这些画廊不做展览,完全是中介,无论用什么途径买到作品以后,就像开古董店一样在店里销售。这些画廊不与艺术家发生关系,只与作品发生纯粹的买卖关系,考虑的是代理成本。而我们现在的画廊并没有在性质上做如此的细分,也没有在画廊所代理的作品种类和艺术形式上细分。现在的画廊都是杂交并且多种当下绑在一块,水平参差不齐,所以当前最需要解决的是对画廊的认知问题。
在中国做画廊很困难,是因为画廊属于个人企业,这个行业很特别很边缘,不仅没有国家政策的保护,而且人们没有把文化意识放在一个合理的层面,而直接把画廊放在了自由经济的平台上。中国崛起后,老百姓越来越有钱,但是艺术品在中国仍然属于新世界的财富,在西方却是属于殖民时期就开始的老世界的财富——贵族或者家族的传统收藏。
所以笔者对本土画廊的发展,担忧大于乐观。中国画廊发展的十几年中——从2002年大批画廊的建立,到2005年的红火,再到金融海啸后大批画廊的倒下——不稳定的主要原因来自收藏阶层。中国的买家情况比较极端,没有家族收藏的习惯,受当下金融环境的影响较大。画廊最理想的收藏者是中产阶层,除了稳定的高收入以外,要有房产或者其他的富余资金,且对各种文化产业有兴趣的人。
说“不温不火”还是乐观,中国现在的画廊业应该说是不死不活。它成长在夹缝中。其实收藏家如果能跟画廊一起成长,收益会更大,但是他们现在认识不到这点,真正的收藏家没有几个,还会经常发生“背叛”。而一个行业这么多画廊又怎么可能依托几个买家呢?而且大家又把艺术品简单的量化成一个投资品,这是很危险的,如果三年以后这个艺术品的投资回报没有高过其他投资品,买家就会退出,这就很不稳定。
西方画廊近几年看到了中国艺术家的发展,开始来中国签艺术家,这是本土画廊无法与之竞争的,因为人家签的条件很好,它已经有一个很大的平台,艺术家肯定愿意去这些主流的世界。果子刚长出来就被人摘走了,这没办法,当果子需要更大的空间成长的时候,这是必然的结果。再加上经济危机以后西方艺术市场的饱和与疲软,就让资本流入了正具活力的亚洲艺术市场。中国大批好的艺术家被签走以后,剩下的是二线的,而现在艺术市场达到了一定的价格高度,很多画廊也缺少资本进行再运作,这个时候就只能选择三五万的作品,空间相对变小了,三五万对画廊来说只能进行最基本的维持。可能未来能出一两个年轻艺术家,而他/她在成长以后却等不到中国画廊业的系统形成又会被国外资本抢走。
这不仅仅是国外画廊背后有基金或财团支撑的问题,而是因为它的运作能调动整个金融体系的进入,而我们却是自主运行。所以中国画廊在建立的时候,危险很大,未来是很残酷的。之所以我们还坚持,是因为还在期望未来国家的政策能对文化产业给予保护和支持,这样未来我们或许还能一搏。
除了国外资本与我们抢艺术家资源以外,在国内,还有二级市场的威胁。国内的拍卖行依托的资本很强大,比如保利。拍卖行在买作品的时候可以把一级市场的很多东西吃掉,因为我们没有规范没有制度,它们只要有利润就会吞掉。而现在很多艺术家要的也是市场价格,只要有利可图便会跳过画廊。
画廊的影响力也不如拍卖行,拍卖能做得很全很大,与社会对接的面很广。再加上投入很大,它可以大海捞针似的捞到一条大鱼便算,而且可以拆东墙补西墙,画廊如果没有很好的循环渠道,不能自我补血的时候,就会关门。画廊影响再大,也是麻雀,所以与拍卖行比局限性很大。
好的画廊首先得为艺术家的发展提供服务和帮助,同时需要跟社会教育发生关系,每一个展览要做到一定的学术高度,提供的思想很重要。在现在制度规范没有形成的情况下,要与二级市场竞争,中国的画廊业只能期望有更多的社会力量和资源介入,如果人们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对艺术有更深入的认识,才能真的达到盛世,毕竟只有好的价值观才能影响世界。(作者系北京画廊协会会长、程昕东国际当代艺术空间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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