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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其:关于自然题材和形式的关系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1-03-15 20:05:10 | 文章来源: 雅昌艺术网

2011年3月10日的上海比北京还要稍稍冷一点,南北方湿度的不同也让这个时候的上海显得更温润。位于上海徐汇区的明圆文化艺术中心在2011年3月11日聚集20余位中外当代艺术家举办“2011自然与现代形式——明圆艺术展”的开幕。展览持续至4月3日。展览由朱其策划,参展艺术家:芭芭拉·爱德斯坦(美国)、陈建辉、陈林、笛田亚希(日本)、洪欣、蒋崇无、季大纯、金南五(韩国)、李到炫(韩国)、李龟龙(韩国)、刘敏、林欣、李泽民(加拿大)、朴雄珪(韩国)、清水惠美(日本)、孙良、旺忘望、王煜宏、肖娟、袁顺、尤塔·波波(德国)、张健君、朱叶青、赵峥嵘。此次展览旨在探讨中国艺术传统中的“自然”题材(花鸟、山水等)及其系统的哲学的自然观、语言形式,如何顺着这条核心脉络在观念和语言上向现代转化的可能。这一课题过去一百年事实上未能真正解决,但在当代艺术三十年,不断有艺术家进行这方面的实践。

众多的展览作品充实了明园艺术中心的3楼至5楼的所有展厅,作品形式从媒材到语言呈现多元化。韩国艺术家金南五的作品以废弃的电子元器件和传统的家俱组合他的作品,他认为:“传统社会引人留恋的恒久魅力在于她与自然之间的协调关系,扎根人心的对自然的敬畏和禁忌,成为对自然的内在约束力量。而工业文明彻底改变了人类和自然的存在方式,导致了自然秩序和整个生命秩序的紊乱,现代范式不是心怀敬畏去顺应自然,而是凭借理性去征服自然。今天人类所面临的问题已不是发展创新,而是如何寻找禁忌的途径。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人的身心关系各种根本变化的反思,一直是我关注的问题,我的思考及艺术创作始终是围绕着对现代价值和传统价值的反思,利用废旧的电路板为现代文明的标志性、典型性材料语言,探讨对传统审美心理及样式的现代性表达进及其之间的矛盾与和谐,更痴迷于在传统东方文明中的那些宇宙智慧和生命智慧中去寻找答案。”

日本艺术家清水惠美的行为作品在现场作为摄影和影像播放。在乌兰巴托市场闻到了毛绳(材料是骆驼和绵羊)的味道。就买了那种毛绳。在戈壁沙漠,首先,艺术家把自己身体验一下一种“环境中的物质条件”变化。以下是两个项目。到达戈壁沙漠侯,艺术家发现作为“现场-空间和身体”计划最重要的是,通过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以及我的第六感来做作品。艺术家觉得我们看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我们。互相凝视是一种交流的基本方式。我们会这样和大自然交流。现代性在西方艺术中主要表现为工业社会的精神分裂和语言上的抽象几何,但这两个方面一直是与中国传统的哲学和语言形式相冲突的,即中国哲学强调人的自然性和佛教禅宗的“园融”,在语言上强调自然形似的有机形式及其书写的心性化。自清末民初以来,中国现代艺术在吸收西方的艺术观念和形式,但一直没有在中国哲学和语言内部展开解决中国思想和艺术的现代性问题,即“自然”及艺术如何向现代的工具理性和非手绘的物质手段的过渡?

中国艺术传统对日韩等东亚国家唐宋以后就有深刻的影响,尽管中日韩在20世纪走上了独立的发展道路,但其基本的艺术问题、语言美学及其现代风格还是属于一个系统的。这次展览也邀请一些日本、韩国艺术家参展,以展示中日韩对自然的现代性实践的轨迹。

过去十年,一部分艺术家这方面的探索,不仅是将传统当作一种“符号”来拼贴使用,而是寻求如何从装置、多媒体、抽象艺术、新水墨等现代形式以及从自然与现代城市的关系,来转换传统对自然的理解和表现。中国艺术传统的核心观念是“自然”,所谓观念上的道法自然、图像上对自然形式的“形似”、技术上的“心师造化”和书写心性。

这个展览试图探讨当代艺术中对自然的实验性表现,即如何通过现代形式如装置、摄影、表现主义、Video以及三维虚拟的计算机艺术来表现自然题材,这些题材包括山水、花鸟、动物及其自然景观,或者通过自然材料表现的观念艺术。从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以来,当代艺术诸多艺术家都在这个问题上多有前卫性实践,尽管尚未呈现系统的认识和语言模式,实验方向也比较多元化,但体现了当代艺术对这一问题的思考。从策展人的角度如何看待传统文化的当代转换?

采访人:朱其 策展人

采访:雅昌艺术网

雅昌艺术网:这个展览筹划了多长时间?从展览如何体现对传统语言的转换这个思路?

朱其: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去年年底开始的。主要还是从中国当代艺术的一个思考开始,当代艺术下一步需要跟传统建立一种内在的关系,但没有找到切入点。这次我就想找一个切入点,就是关于自然。实际上中国的艺术传统无论是哲学、美学还是艺术形式都是跟自然观念有关系的。中国现代艺术的核心问题是“自然的现代性”症结,但从清代中期宫廷绘画以来的“中西合璧”、油画的中国化以及当代艺术的观念化都未能真正完成中国艺术内部的现代性转化,归结到具体的语言层面,即自然与现代形式的问题。中国可能是没有解决自然和现代转换的问题,所以这次想以“自然”作为一个主题。这个主题可能这十几年也有一些艺术家在做,但在国内是一个边缘化的群体,国内更重要的是社会政治题材的,再加上波普观念的手法比较多,那种特别有机的形式和自然的一种哲学、美学思考,有人做,但是评论界没有怎么去关注过,这次想从自然这个话题去切入。因为没有人有一个完整的艺术语言,所以把这个题目就叫做“自然与现代形式”,还不敢叫“现代性”,可能还没有真正完成“现代性”。一开始也是想做一个尝试,这些作品集中到一起的时候,以前这些艺术家的作品都是存在在很多别的主题的展览里边,这次集中在一起的时候会发现这些年还是有一些艺术家开始慢慢回归跟艺术传统有关的精神感觉,这种例子太多了,可能像詹建俊、褚遂良,包括以前的季大纯,其实有很多开始慢慢回归到中国的一种精神感觉里,同时他不是简单地回到传统,他们还是运用了很多很新的一些图像方法,用了一些媒介形式,所以我是觉得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向西方学习,走到今天这样一个阶段该向西方学习什么呢?不该用什么呢?我们的传统应该吸收哪一部分,可能大家不能说得太准确,但是大体上开始找到自己的感觉了,也许他在理论概念上不是太自觉,在语言形式上也不是太系统,但是应该可以说有一部分艺术家开始找到自己的一种精神感觉,而且我觉得这批艺术家也相当不容易,因为中国这十几年,尤其是从93年国际化之后关于中国社会政治写实主义的题材是特别走红的,尤其是这两年的市场价格也都是在追捧写实的社会题材的作品,他们能够在这些年坚持这样一个边缘题材,慢慢找到自己的感觉,我觉得是相当有价值的。而且我这次展览选择艺术家的标准基本上是明星很少,有没有明星也不是太重要,还是看艺术家作品本身有没有一些新的探索和变化,这点更重要一些。

建立与传统艺术语言的脉络关系

雅昌艺术网:刚才您谈到了这部分探索的价值,您认为这个价值在哪儿或者说建立的意义是什么?

朱其:我觉得这个价值就是在于我们应该怎么吸收西方的文化跟艺术,我们应该吸收,而不应该是照搬它的形式跟概念,西方艺术探索的很多新的问题,可以作为我们的参照,但是我们还是要从自己的语言入手进行改造,哪怕我们的语言很落后,我们也必须从自己的语言脉络改造开始,这应该是一个原则。我们前面三十年,学习西方更多的是直接把他的风格、形式、观念直接照搬过来,没有从自己的语言和观念脉络出发进行改造的转换。但是后面应该是坚持这样一个道路,我们这一批艺术家这个方向是有意义的,你也可以看到它的很多尝试,其实也是在西方艺术影响下受到的一个启发,但是他的切入点还是从我们中国自身的一个语言形式的改造开始的,然后在延续中国传统精神感觉的基础上能够加入一些自己的精神体验的一种信号,已经感觉有点儿找对方向了。

雅昌艺术网:与历史、文化、传统艺术语言脉络建立关系?

朱其:对,建立这种联系是非常重要的。其实我觉得从民国到现在二十世纪一百年,可能在国学那部分,他们已经完成了转换。像从熊十力到冯友兰,一直到七十年代钱穆他们完成了一个转换,他在面对西方现代哲学的现代性的问题,他不是说直接从照搬西方哲学的概念和形式出发,他是从宋明理学开始重新解释和改造宋明理学的一套概念体系,把宋明理学的中国传统哲学推到近现代新儒家的一个行动,这样一种模式是对的。但是艺术没有完成这个转换,从民国一直到1949年以后这六十年艺术没有转换,可能像黄宾虹开了一个头,但是他没有最后完成,因为他大体上还是在中国画传统的框架里边尝试,所以中国艺术其实现代性改造实际上还是一个未完成的现代性,但是我觉得我们通过这三十年有一部分艺术家已经感觉经过这三十年走过的很多弯路或者是挫折,现在有点儿慢慢摸到边了,好像终于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中国当代艺术跟西方的关系了。包括当代艺术和传统的关系,可能前三十年的主要趋势是引进西方现代艺术的语言和观念,当然也有一条复现也有人在走,强调东方美学或者是中国传统文人画的精神感觉,对中国传统的一些自然题材,现代一些装置的形式和摄影的形式或者是多媒体影像的形式重新进行表现,这条复现前边十年也有人始终在做,但是这条线在后面的十年应该慢慢成为一个更重要的课题。

现代性的转换与传播

雅昌艺术网:对传统语言的现代性转换对传播是有意义的,会被更多的人接受或者是了解当代和传统之间的关系?

朱其:对,当代艺术要真正被中国社会所认同和接收一定要跟传统建立一种内在的联系,如果不建立这种联系,可能从骨子里很难真正被中国社会接收,因为我们前面的一些现代艺术、当代艺术很像民国时候和建国初期现代哲学的写作,比如你用康德、黑格尔哲学把中国传统的哲学,把诸子百家重新说一遍,这个“说一遍”无非就是中国哲学的西方阐释,西方阐释的中国哲学,它并不是一个真正中国自己的一种哲学史。所以当代艺术也是这样的,我们如果仅仅是简单地用拼贴,用波普这种方法来表现所有的中国的题材,最后还是波普艺术和观念艺术,由于用了这种方法,中国的精神感觉被遮蔽了,所以你最终还是要找到一个中国自身的一种精神性自己的一种形式,这个是更重要的。我们整个当代艺术一直没有摆脱一个中西合璧的模式艺术形式还是要从精神性本身阐释出来的,不是简单的什么内容都是可以用拼贴来表现的。

文化复兴的切入点是什么

雅昌艺术网:前段时间大家都在说传统文化的复兴等等的话题,那么现代形式的转换。对今天的人如何去理解传统是一个切入?

朱其:现在大家谈得都比较空,都在说复兴,但是到底复兴什么,从哪儿切入都不知道,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传统也不是要把传统的每一个方面都让它在今天重新复原,并不是这样的,传统只要重新认同它的某一条脉络和线索,如果你觉得这条脉络和线索在今天依然有意义,把这条线索跟脉络继续发挥就行了。其它的传统不需要也可以,就是跟传统的关系只需要使用传统的某一条线索就行了,并不需要把过去所有的东西都要还原到今天,这个也做不到。你看西方每一次的哲学变革都是要从重新解释柏拉图开始,并不说一定是柏拉图当时原汁原味重点的东西,可能是从柏拉图某一个不重要的部分重新解释,让它跟今天的位置结合,不重要的部分在今天解释的基础上就变得很重要的。我觉得传统变成一种你只要传统,其实更多的是指这样一种模式,你并不需要返回到传统的原汁原味的境遇,并不需要重新复兴传统的所有方面,并不需要。

雅昌艺术网:在已经没有了传统文化依存的历史和人文背景的今天,形式语言的表达方式、可能性上都有很大的不同?

朱其:西方的现代绘画主要就是从解构风景画开始,西方的风景画也是一个自然现象,立体主义、塞尚,从印象派到塞尚,他开始把画面风景的错觉给破坏掉,像塞尚就把它变成画面的色块结构,印象派就让你关注这个颜色本身,而且这种颜色不一定是色彩本身的色调,它是一个画面平面性本身的颜色,把你从真实自然的错觉拉回到画面本身的真实感觉,他跟现代绘画的过度也是这样的,塞尚就是这样的,他让你把一个风景,比如一栋房子,像摄影一样错觉的房子就变成一个色块结构,你看到的全是色块结构,不是像摄影一样的风景,他的转变是从这儿开始的。关于对自然的态度也有流变,工业社会是对自然的一种破坏,他到了今天后现代的时候,他重新吸收生态、环保,实际上又重新调整他跟自然的关系,所以我是觉得自然这个话题无论是在西方语境上,在中国它始终是一个很古老的话题,也是当代价值观的一个话题。比如像好莱坞电影《阿凡达》其实是回到一个最原始的自然的环保主题,跟一个后现代高科技的话题结合在一起,实际上《阿凡达》就是关于自然的一个很好的话题,当然关于自然它有很多侧面,计算机艺术在西方是从七十年代以后,他设计一种程序,这种程序就是让细胞在电脑里繁殖,最后变成一个植物,它真的可以成长,这就是一种“虚拟自然”,所以自然并不只是一种题材,它有很多层面,在今天可以重新解释和发挥的余地。这一部分,我们中国人可能对自然的话题一直局限在一个简单的山水画和画论的关系,然后就是“气韵生动画论六法”,老是在这几块里边转,没有能够把它和更多的现代角度进行思考,这次我们有很多作品,尤其是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他们就有一些这方面新的一种后现代市场,像刘敏的作品完全是用电脑3D做的一个动物,那种动物的身体的质感到了电脑里边是不一样的,跟你真是看到的质感是不一样的,虚拟的这种动物的生存状态跟我们真实的自然状态也是不一样的。当然我们这个展览有一块还没有纳入进来,就是关于自然和抽象性的关系,比如我们中国从宋明理学开始,还是谈心性。心性实际上也是从道家和自然观逐渐转换到佛教的佛性,最后进行一个面对思考产生一种心性的观念,看上去是谈心性,实际上也是在一种自然观念基础上的哲学的形而上学的一个话题。其实到了现代艺术进一步关于心性和抽象形式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更抽象的私人观念,这部分话题以后会有一个时间会做一个展览的,这次主要是体现在一个关于自然的题材和形式的关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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