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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灿灿:艺术和世界的重叠与解构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12-30 19:20:04 | 文章来源: 99艺术网

文\崔灿灿

“一切都四散了,再也保不住中心。世界上到处弥漫着一片混乱”——叶芝

时至今日,艺术已不再是一个不证自明的公式。近30年的中国当代艺术使艺术走上了一条极其复杂、艰涩的道路,新的样式与思想令人应接不暇。艺术家及理论者既强调文化的自由与多元,又对同时代的“传统”艺术家进行批判,另立标准。而观看和描述这些艺术作品同样成为一件困难的事情,立场与价值底色的交织使得绝对真理成为各自言说的准则与法度。但这也说明特殊的中国情景所导致的人类生存和境遇本身更困难、更复杂,更难以索解和把握,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的交织与共生加剧了现实社会的破裂和人的异化。

艺术的复杂与世界的复杂是一致的。也正是日渐复杂的艺术概念与形式才真正的传达了世界的困境,传达了艺术家个体经验的内在与外在的世界图景。单从艺术层面来看,70年代末的文化启蒙、85美术新潮的思想革命、90年代初的政治现实、90年代中、后期的语言实验和文化身份等问题相互纠缠,问题始终悬置,伴随着资本与官僚双重权力的介入,现状总要比想象之中复杂的多。而从艺术家的内在层面来看,弗洛伊德发现了潜意识的存在,荣格提出了集体无意识,存在主义验证了生存的荒诞性与非理性,马克思主义发现了人在现代社会中的“物化”与“异化”本质等等。这一切构成了一种复杂的文明现状,直接影响了艺术的延伸与创新。反之,艺术同样是表达和把握这个世界最形象、最自觉的方式,同时也是最曲折的方式。它区别于直截了当的社会研究与逻辑推理,并借用了大量的其它学科的知识与方法,似乎要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视觉开放场域,这种曲折的艺术形式触及了最核心的艺术问题:“世界是什么”和“什么是艺术 ”的同构与重叠。

曲折的艺术形式使得艺术的精神也成为最为复杂的精神体系,因此对艺术的研究甚至要比对现实世界的研究更为复杂,这也是艺术超越现实世界的价值之所在。一方面艺术家表达了其所理解与感知的世界,另一方面艺术家运用各种形式与方法去表达世界。而对艺术家怎么样去表达世界的研究成为近几年艺术批评的一个转变。研究的重心不在仅仅停留于表达的内容和意义,而是通过研究艺术作品的引言与结论、思想与物化、观念与形式之间的链接和转化,寻找表达方法的裂缝来重构艺术的概念和边界。然而,新的艺术概念的产生并不仅仅是艺术内部问题的推导,它同样也需要比较,与历史、现状、其它学科的比较。并通过这样的方法寻找用艺术视角所表达的现实之中人类生存的普遍境遇和重大精神命题,又通过艺术提升这一本质论的反映结果,感受世界之中的困扰与希望、焦虑与梦想。此外,对具有创新性和实验性的艺术形式的研究,则是对艺术发展可能性的开放性和探索性的梳理。

艺术形式的复杂化可以说根源于艺术家世界观及观看方法的变化。艺术不再停留于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简单反映论之中,瓦解了艺术作为传达知识、再现现实世界本身波澜壮阔的图景、揭露所谓世界本质的工具唯一性。虽然,艺术始终难于逃脱反映论的本质,所有的念头与思想的起初都源自于现实世界的经验和情景,并成为针对现实世界的一种另类语言。但其并不再是不证自明的哲学依据,也不再局限于用艺术去反映和证明世界的本质与规律。艺术成为了一种建立在日常经验和知识逻辑体系之上的想象与幻想,念头与艺术创作过程中的偶然瞬间成为预设阴谋与意义的意外。

艺术的意外在艺术家那里:世界变成了无序的、没有本质与绝对中心思想,甚至是荒诞的,艺术成为一种言说的乌托邦。它逃脱了艺术语言的纠葛和知识与经验的控制,成为被直觉与瞬间念头所诱发的突发奇想。或者说,艺术创作过程中的意外导致了艺术结果的意外,这种意外区别于已知艺术史与现实社会的模式化。即便它不够深刻、缺乏逻辑性,正如地质资源一样,拓展了矿脉并不意味着发现了矿藏,但矿脉的延伸意味着接近新矿藏的可能,至少,未来不仅意味着时间,它也彰显了一种态度。与此同时,世界的意外也在同时发生,在时间流逝的任何下一秒,都是一种新的开始,它同样构建了新的理论体系和世界观。在这个意义上,没有绝对性的创新,也没有绝对性的割裂,艺术家的作品在发生之时,已经作为世界的一部分,成为真实的存在。

艺术复杂性的另外一个特征来源于对世界的自我化与个人性的强调。每个艺术家都有自己的指纹,每种风格即便是一种沿袭也是异化的、独立的,即使最微弱的差别,也被深深的烙上艺术家自我的世界,艺术越来越成为艺术家个人精神的漫游与形式历险。艺术作品也成为艺术家自我和世界关系的最形象的延伸。而今天的中国社会现状却扩张了艺术家自我与世界之间的鸿沟,使得自我世界与外部世界产生分裂。直觉的漂泊感和个人被世界的放逐使得人被异化,在世界中感到陌生与疏离。在艺术创作中,一方面艺术家面对着一个分裂的世界,一个中心四散、经验游离的世界,总体性和统一性成为难题,另一方面艺术家总是幻想艺术能够呈现出某种整体的、确定的、精准的世界图式,追求某种深度思考和对世界的整合把握,甚至艺术成为试图追求对自我与世界的救赎和推动,同时这种向往成为艺术创作的动机。这是艺术在今天面临的悖论:试图整合、确立自己的世界却是一个永无止境、永无抵达的围城与追逐。

艺术在今天成为了一种不确定性的概念,它的边界在不断被艺术家所拓展,艺术家已然成为生产新艺术的源头,在源头之后则是重叠的世界与共生的资源。但这并不寓意着艺术成为一些故弄玄虚行为的代言,艺术仍旧具备不断延续与变迁的规则与基本点。视觉性依旧是把握视觉艺术的基本途径,也是进入画面背后语义的必然通道。在艺术的悖论之处,艺术家如何表达世界,如何利用重叠的经验与共生的意识成为观看作品的要素之一。艺术前所未有的复杂性和悖论点使得艺术在形式上暴露出其内部结构的缝隙,通过捕捉和分析这些缝隙,正是研究与了解“世界是什么”“什么是艺术”的通道。

对于艺术作品裂缝的研究区别于对其语义的研究方法,语义研究侧重于作品内容的分析,例如作品的主题,时代背景、类型,并研究其与社会、政治之间的关系,最后进入文化学层面的思想与情境的分析,归纳出作品的主旨和意义。对作品裂缝的研究,同样区别于形式分析,形式分析通过研究作品的造型特征、色彩语言、空间关系、叙事结构、图像序列来完成风格语言的归纳与推动。解构作品的形式与语义,寻找作品的裂缝,追问“什么样的问题”被“怎么样表达”、“为何选择这样的表达”,并通过分析得出“为什么会这样”。以艺术学为前提,对艺术作品的分析更强调作品的内容、意识形态、文化哲学,是如何落实到艺术的视觉形式以及微观叙事的层面上来的。这也是艺术理论分析区别于其它文化学科的基本点之一,更是艺术研究自身明确的内核和问题针对性。

同样,艺术作品的不完整性也为研究艺术与世界的关系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缺口,艺术结构与艺术形式的内在矛盾便在缺口之中显现。即使再“写实”的艺术作品,对现象世界的零散片段组织与缝合的极为严谨,也不过是艺术家通过艺术材质制造的虚拟的整体、统一、真实的完美幻觉。只要在作品中透露出绘制的痕迹和颜料的本质,这一些都会被揭穿。同样,即便对着这一问题具有自觉性的艺术家,也不过是再此陷入对此“问题”缝合表达的陷阱而已。但这仍给一些艺术家提供了无限拆解的机会,可悲的是,这种对艺术批评捉迷藏式的躲闪与反诘却脱离了艺术作品本身,成了空口说玄思的阐释过度。在艺术作品中组织艺术与世界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件易事,复杂性与悖论成为始终悬置的问题。但,这片无限的海洋,也给艺术在未来的发展留下了余地。

力图分析艺术作品与外部世界之间缝合的痕迹,正是力图分析艺术虚构性背后隐藏着的艺术和世界重叠与解构之间更为真实、深刻的关系。艺术在与世界交叉的过程中,没有绝对的整体与自由,它受制于世界中永不整体、永不自由的限制。虽然艺术打开了一个乌托邦的窗口,淡化了工具主义和犬儒主义的色彩,但它仍是一种虚拟的幻觉和世界的意外。但,当艺术追求民主和自由的时候,它的工具主义和犬儒主义色彩又会重新燃起,它的批判面专制一旦真正的离去,这种艺术也将丧失其前卫性,进入庸俗世界。而当自由与民主成为过去式的时候,这种艺术也必然会被抛弃。

人们总是不自觉的依靠过去,却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朝向未来”。而未来又是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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