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如何继承与创新,这是中国画坛争论旷久的老话题。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某前辈所说中国画的“笔墨等于零”的惊世骇俗的高论,一语既出,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赞成者认为中国画的笔墨技巧表现力十分苍白柔弱,表现当前信息社会的大千物象,只有另起炉灶。要在传统笔墨上改造起来,基本无路可去。反对者认为只有沿着几千年文化背景及其独特的表现形式所创作的画才是真的中国画。不过,画家们依然各自按自己固有的轨迹玩自己的水墨。其中一部分画家刻意临摹四王、八大,他们以娴熟的话语游戏来掩盖精神内涵与文化质量的下降与思想的贫乏。于是,便有人又提出,中国画已成为凝固的模式,只能进博物馆,不可能像凤凰一样在创新的烈火中获得永生,一股潜流在画界之中汹涌而出:中国画要继承,就无法创新,要创新就不能继承。
我认为,中国画的继承与创新是一个谁也避不了绕不过的必然轨迹。若想抛开任何一方创作出中国画的精品来,那是痴人说梦,就像自己拔着自己的头发想离开地球的愚蠢者一样。我看,不仅中国画必须遵循继承与创新的规律,世上各行各业也应如此。文艺作品更需要创新,德拉克洛瓦曾说:作品需要属于你自己的时代,企图逆流而进或者模仿古人,都是荒谬的。
中国画如何继承与创新,我认为应从宏观上来阐释。所谓继承是宏观的继承,创新是宏观上的创新。不少人就会陷入认为局限于笔墨、技巧等方面的死胡同。继承与创新是要在营造意境、生发气韵上做文章。应该说,意境是中国画的灵魂,是艺术家主观情感和客观事物综合羽化后的结晶,无意境的作品是无生命的枯木朽材,有意境但非上乘者,作品的生命力就弱。意境高,作品的生命力就强,就能突破时空的滞限而成为传世之作。气韵是艺术品的精气神,只有气韵生动,意境才会充满艺术感染力。因此,中国画的继承与创新要从意境、气韵的营构上着手。
要使自己的作品意境恢宏而深远,在继承的基础上有所创新,就要在文、史、艺、时、政、态六个字上面下功夫。文就是文学修养。从历代画家来看,没有深厚文学修养的画家的作品是扁平干涩的。反之,文字功底深厚的大师们的作品才会厚重而磅礴。还有人认为搞中国画的,外国文学与之无关。这是一种狭隘的想法。通过学习外国文学,能使你在创作中扩大眼界,拓展思维模式。史,即历史。不少传世之作,都是在画家深沉的历史知识积淀的基础上萌芽、壮大、开花的。艺,就是诗歌等姊妹艺术。他们的继承与创新会提供好的经验,会更好地帮助我们开启创作的思维之门。时,就是时事。画家通过对当前时空变化等方面的关注,才有了笔下的波浪壮阔,开阖自如。政,就是政治。纵观古今中外的传世之作,他们大多或显或隐都与政治影响有关。当然,这里讲的政治是画家心中要有大政治。一个画家的立场、观点、道德操守等方面,决定画家笔墨作品的层次、内涵和品位,也是画家继承与创新的原动力和抉择力。态,就是当下百姓的思想心态和生活状态。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等不朽之作,均是作者关注民间时态,反映当下生活,同时也折射出作者在意境、气韵的继承创新方面取得的成功经验。现代大师石鲁的名著也透析出这一理念,他的《转战陕北》便是中国绘画史上在继承与创新方面的成功范例。
当前画界,许多无暇在修养方面下功夫的画家的作品显得无精神,无意境,无精髓。他们不知道,中国画不是只画技巧、笔墨,核心是画作者自己的气质、思想、修养、内涵、底蕴。这就不难解释,为何中国画界许多画家衰年始能变法,才跻为宗师。这也证明了中国画家只有经过多年长期的深厚积累,立足文化、政治等艺术至高点,通过对各方面的深层次思考,产生对传统、自然、现实的新诠释的冲动,用绘画语言、精神指向和独特的审美触觉,寻找如何运用新的笔墨,表达意向的指涉,调配色彩的韵律来拓展描绘主体的深广而新颖的内核,构建自己独有的理想圣地,营造至真至善至美的艺术家园,方能浇灌出散发优秀传统和强烈时代气息的绚丽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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