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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余载丹青卷,弹去浮尘现画痕——张功慤纪念展在京举办

七十余载丹青卷,弹去浮尘现画痕——张功慤纪念展在京举办

时间: 2024-07-27 00:55:50 | 来源: 艺术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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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是忽视被浩浩荡荡的美术史洪流所掩盖的珍珠,因为这些珍珠还没有及时发光,就已被一次又一次冲刷在视线之外。2024年7月13日至8月11日,“画痕——张功慤纪念展”在798艺栈画廊(ICI LABAS)展出,为我们拨开时间的洪流,沿着绘画的痕迹,去寻找那一枚恒久闪烁的,珍珠。

展厅现场

本次展览展出的36件作品中,不仅涵盖张功慤先生不同时代的油画创作,还展出了6幅珍贵的水墨作品。从1947年的《深色中的白色》,到先生去世前不久创作于2019年的作品《无题》,时间跨度七十余载。可以说,96岁的张功慤几乎把自己近一个世纪的人生历程,都投身到了对艺术语言的探索和艺术理想的追寻之中。而本次展览,与其说是张功慤作品的“画痕”,亦不如说,也是那个时代中国现代绘画发展进程中的一枚独特切片。

张功慤 无题  2019

张功慤1924年出生于上海,1948年毕业于国立杭州艺专西画专业,之后长期生活、工作在上海,直至2020年8月病逝。他深受其师吴大羽先生影响,一生追求个性独立的现代主义绘画道路。现代主义绘画,是艺术语言和表现形式的个性化创造,是关注和研究画面空间、结构、色彩或笔触的艺术,他的艺术价值体现于这些视觉形式的创造性和独立性。总结一生,张功慤的绘画道路,就是自由创造、真诚表达、风格独立的艺术创。

展厅现场

命运戏谑改写人生

1942年,18岁的张功慤正求学于苏州美专沪校,在颜文樑等老师的指导下,接受了具有巴黎美专风范的油画训练。颜文樑是注重写实主义的艺术家,在他的作品中却闪耀着印象主义艺术的光芒。苏州美专以严谨的学院派而著称,无论是素描、色彩、透视、解剖,还是艺术理念,都中规中矩,这为张功慤搭建其艺术大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945年,他赴重庆考入潘天寿任校长的国立艺专,直至1947年国立艺专师生返回杭州,吴大羽也返回国立杭州艺专任教,张功慤方有缘进入吴大羽工作室求学,创作出第一幅抽象油画《深色中的白色》。从此,他一生跟随吴大羽,受教于其左右。

1949年,这是一个历史的转折。张功慤满怀着对巴黎艺术的膜拜,从上海取道香港,准备赴巴黎留学,可谁曾想路遇小偷将他的钱财洗劫一空。这个小偷给张功慤开了一个决定人生前途的大玩笑。此番波折,他只能重返上海,迎接他的另一种艺术人生。

彼时的中国,主要流行着中国式特有的写实主义风格。上海解放之初,张功慤加入了上海人民美术工场(后来的上海美术设计公司)。当时的艺术家唯有主动接受新中国革命的文艺思想,并以实际行动创作出反映社会主义建设的作品,方能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否则,只能像吴大羽为了坚守“资产阶级的审美”,即“形式美”或“抽象美”,而受到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的解聘。但这并没有泯灭张功慤内心追求的艺术道路,他选择与羽师结伴同行,将自己的艺术探索转入“地下”,坚持对于纯形式和语言的探索,在生计和梦想的夹缝间顽强前行。

 《深色中的白色 36x45cm 1947,这幅作品不仅是个人的记录,也是一个时代的见证,修复的痕迹清晰可见

本次展出的作品《深色中的白色》正是一幅见证了时代的重要作品。该作品创作于1947年,是张功慤学生时代对现代绘画形式探索的例证。而把视野望向彼时的大洋彼岸,也正是美国艺术崛起、抽象表现主义逐渐引领世界艺术潮流的时代。如今当人们再回首这段艺术史,不禁感慨在当时国内相对封闭的环境下,张功慤竟然能几乎同步创作出这样的抽象绘画,也许,这正是一个时代不约而同的召唤吧…

值得一提的是,细看这幅作品,上面仍然留有被切割又拼贴修复的痕迹。因为当时的时代背景,艺术家只能忍痛割爱,将部分作品刮去颜料或撕剪破坏,分藏于鸡棚等隐匿处,再于“文革”之后将其修复。然而,这样的创作条件,并没有桎梏住张功慤对绘画的痴迷与追求,即使错失了和同代人一样出国留学的机会,他却从未停止艺术探索的脚步——事实也印证了,当年逾六旬的张功慤在1990年以访问学者身份赴美国学术交流并举办个展时,他的作品在国际话语体系中亦毫无违和。

“似与不似之间”的东方智慧

“无论是水墨画还是油画,我的每一件作品都是中国画。”

——张功慤

展厅现场

张功慤的作品与毕加索、马蒂斯的作品风格相通,又善用印象派风格的光影效果。但这些更多的,只是一种绘画的表现形式,张功慤的“抽象内核”源自于其土生土长的东方意蕴。

正如丁天缺先生所言:“近半个多世纪以来,提起那如火如荼、几曾淹没了整个艺术世界的抽象艺术运动,一般都只知道是一大批近代西方的抽象艺术大师所首创,殊不知抽象艺术的渊源,实始于古老的中国…如果把时代更推得远些,可以说,《周易》阐述的‘阴阳邅变,刚柔相推’、‘生生不息’ 之理,该是抽象的先河;其后老、庄扩而广之,‘虚实’为用,以应万物;汉唐而后,佛教东渐,参之以‘色空’,如是则抽象。”

在与吴大羽先生相随的四十载寒暑,张功慤从中国古代文化思想中汲取养料,特别是把先秦的老庄思想中精神自由、想象丰富、意境开阔等哲学和艺术境界,转化为自己的现代绘画见解,最终形成了个性独特、变化丰富的绘画表现语言,保持了一个真正艺术家所必具的专业精神,营造了中国美术史中现代绘画的独特风貌。

张功慤的作品天然成趣,无为而为,他的绘画不会被眼前物象的外在面貌所控制,而是随时可能有新的发现,从而变化和调整画面的结构与色彩,最终实现一种天人合一、心境与画面、节奏与构图、笔墨与颜料的抽象和谐。

张功慤水墨作品

张功慤水墨作品

看张功慤早年的水墨抽象作品,已经初具端倪。他以笔墨之气韵打破传统造型的形状,而这一风格,又贯穿至后来的油画作品之中——即使在油画布上,张功慤也大胆袒露画布留白,再施以油彩创作,形成了亦中亦西,中西相济的独特面貌。

张功慤 油画作品《散步》

在作品《散步》中,画面一片绿意盎然,阳光穿过树荫,给人以温暖和煦的慰藉。然而在这柔美的氛围感间,我们却可以似有似无的看到两个人散步的背影,他们与环境相融合,既隐蔽又和谐,远看则愈加浮现其形,近看又融入光与树的斑驳间,张功慤把中国书写性的抽象笔意引入油画创作中,却画得格外酣畅淋漓。

张功慤 《人与鱼》 114x73cm 1997

旋转90度后再看作品《人与鱼》,则呈现另一番面貌

类似的作品在本次展览中并不少见,也给人们提供了全新的感官路径,可沉浸、可游历、可识读,又可游戏、玩味。创作于九十年代的《人与鱼》,可以通过不同角度进行观看,在讲究的色块之间,饱含着艺术家对人与自然、人与内心之间的隐喻指向。签名方向看,我们看到飞机或是飞鱼一样的意向,看到像夏加尔笔下一样的人物留下泪水洒向黄土。而如果将作品换一个角度,则仿佛是一人望向窗外,看外面世界涟漪浮游,室内室外的颜色成为两个世界的分割……

张功慤油画作品《起解》,签名方向展示

把作品旋转再看,和京剧《苏三起解》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妙?

作品《起解》也是异曲同工之妙,当把作品旋转90度时,我们看到了与题目十分相似的另一幅画面。《苏三起解》是京剧名剧,画面左边的黑影形似押解犯人的官吏持刀前行,而右侧是蒙冤的苏三,细看似乎还可以看到她手上黑色的镣铐。

那么如是再看《金刚》和《奔》,你是否又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呢?

张功慤油画作品《金刚》,画似雪景亭台竹林,但远观乍一望去,金刚的身影竟浮现眼前

张功慤作品《奔》2011,细看其中,是否仿若有一只力挽狂澜的公牛,正在湍流中疾行?

张功慤曾说:“没有创新就没有艺术,乃我一生绘画之创作信念。”他扎根于深厚的文化土壤,将中国的书法、绘画、写意等东方绘画意识融入油画的创作表现之中,将水墨精神灌注到油彩和画布之上,他的作品用色大胆鲜明,在张力和冲击感中跳动着节奏的律动,即使在当下,也依然具有穿越时空的力量而如此鲜活、现代。这大抵就是“经典”的力量吧。

炎炎夏日,驻足张功慤作品前,我们似乎可以通过作品再现艺术家本人澎湃的创作,通过那飞驰的笔痕、自在的留白,和可以不断被解读的画面,嗅到艺术家的情绪、力量,节奏和内心不断生长的创作欲。画痕——不是凝固的痕迹,而宛若一条鲜活的通路,把我们与这位被历史严重低估的艺术家,再次相连。

据悉,本次展览将持续至8月11日。(文/良月)


七十余载丹青卷,弹去浮尘现画痕——张功慤纪念展在京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