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你和绘画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你为什么用绘画来创作?你有可能放弃绘画吗?为什么? 杨:今天的“绘画”已非昨日绘画概念能涵盖。它既不是架上艺术的概念也不是平面艺术所能定位的形态。原因在,我们经验已知与未知世界的观看方式和视点角度变了。我们习惯于过去那种由心相而外形于象(搜尽奇峰打草稿)的观念,正遭诸如互联网和电子虚拟现实(亦即二手现实)的“媒介化文化”挑战,这种虚拟造像的文化现实已深刻改变了我们知识世界的途径和经验方式,“媒介文化”所开拓出的异度空间观和时间观正构造着我们日常生活经验和意识形态,塑造了我们关于自己和他者的社会观念,并且在不断地生成和发展与此相匹配的高新技术,社会模型和人际交往的界面正因此而产生出普遍的非个人化的受众关系。因此,将“绘画”定位于平面的观念,恐怕不会促进它反而会束缚它的发展。大地绘画和装置绘画等有反博物馆化、反商业化的新绘画正兴起于世界各地。所以说今天绘画的现实困境肯定不再是些老生常谈的技术技巧性问题,也不再是绘画的过往准则因循与否的讨论,而是绘画者于个人意义和发现与确证的新的可行性,是个体事关生命真实以悖论“二手现实”的发问式绘画艺术。故此,在科学技术时代的今天,我选择绘画(涂抹),是基于“涂抹”的天性。是基于我个人在眼花缭乱的技术主义浪潮里可能解惑避难的本能愿望。当然,此类源于个体的生理欲求是很难解释为什么选择画画的理由的,我只是这样去要求自己的涂抹在视觉上已聚焦为一种意义存在,它虽无法解决实用性困扰,却能释放人在新的文化环境里的精神索求。当我们日常所见所感知的内容并不意味着我们必然知道是什么时,我们的所见已不再可信时,“绘画”的能指与所指之间可以并且能够生成多种关系,其同一能指可以对应多个不同的所指,同一所指也可以拥有多个不同的能指。即为一种跨领域、跨媒介的方式。 “涂抹”的意义被重新发现和确认,不仅因为中外先民几乎无一例外地不拘形式不择手段地在空间(岩壁、洞窟、房屋)和时间(延续与覆盖)上有着重大的历史性启发,还因为“涂抹”性绘画正是面对科学技术时代的“媒介化文化”的表征方法。如果“绘画”一如3D电影技术发展的前景一样,因为视觉的“时间序列”的假设与追问成为现实,它所产生出的“流动影像”,“电影的空间存在”这种先从技术上解决的载体形态就将彻底改变平面影像的生存方式,这样的革命性启发已然展现在我们面前。因此,可见一方面新绘画的出现,正在引领艺术创作走向更宽的思想界面,一方面新绘画也将因为经验性“涂抹”而释放出它在互动空间里更新视觉文化的魅力。基于以上认识,我所秉持的绘画观将不会局限于“平面性”和“架上”这类限定条件上,我会根据创作主题的倾向进入三维空间,选择不是“材料店”专供的工具和颜料,我会追求释放想象自由的方式来表达。 因此,我不会放弃绘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