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化三人之一·白|混合媒介|200×160cm|2011 沈:你在你的绘画中主要想表达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它具有可替代性吗? 杨:我的绘画是面对“个人真实的存在”以及“存在在时间里的意义”这些个问题的显现。我之所以如此着重它,除了我前面提到过我们这一代人特殊的沉浮经验外,上世纪90年代海外游学的生活经验,促动了我对个人真实性的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将往何处去?”的“3W”式的内心追问,助我选择了放弃言不由衷的生活方式,助我扬弃了艺术思想与创作中的习惯性方法与手段。这个过程中很痛苦和纠结。时不时会怀疑甚至放弃此前所作的努力,尤其在经久不见成果时。但这个内心锤炼的过程,终究让我明白了一些道理。 我选择涂抹,在涂抹中重建主题以及重建我对主题的解读方向,这种放空式的涂抹,原因在我已成型。我很难不会时时泛起用所谓扎实的造型基础和唯美的趣味来做绘画的念头,这类念头时常干扰我趋向真我的追求。尽管此前我曾多次因为拥有所谓正宗的学院派功夫,拿过全国性美展金奖、银奖之类的荣誉,也因此步步为营地跻身于体制内的画家行列。但这条路不是更丰沛了内心的理想,反而是空泛。那些所谓成功并非彰显了我内心对自我的肯定情绪,反而察觉出一种危险:我不过是件“被命题出技术”的工具。 自1994年开始,我选择涂抹性绘画作为接近内心的方式,动机源于天性。人之初,外部经验是说不明道不白的,涂抹是人解释和化解恐惧和无知的本能,是唯一可以释然内心困惑的方法。选择涂抹性绘画是基于“被教育和被塑造的成功”让我意识到不识“来时路”的悲哀。记得20年前我巴黎画廊的老板曾不无错愕地告诫我别选择涂抹绘画,我也因此在欧洲付出长达近两年无人问津作品的艰难。但坚持下来的最直接切实的快感是我对自我的发现,我在涂抹中接近我内心真实的愉悦。在涂抹中看到了自主与自立的可能,体会到了不靠画册、不参考别人风格样式来画“自己”的快乐,体验到了如此“自己”这个个人化的涂抹会充盈生命滋润感官,它成了我个人不可替代性的存在方式。 沈:你的绘画是否充分表达了你的观念?你认为哪些方面有待改进或有空间? 杨:绘画能否充分传达作者的想法乃至观念,好像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我选择了绘画作为我个人经验的主要表现载体,原因在它的确使我能够心无旁骛地倾泻自己书写自己表达自己。故此,某种意义上,它就是我的全部。 我觉得画画者先要有想表达的欲求,而“表达欲求”不是空泛的一厢情愿,是人生跌宕起伏经验的视觉化具体化的彰显。进而由具体人的具体方式去弄清这类欲求的起因,找出起因的图像文化脉络,以自己的生命经验来过滤和重构相关元素。如此画画,就可能规避掉所谓具象、抽象、表现、写实这些定型化陋习的干扰。当然,如此而为并不是单纯为了创新而求变,也不是唯形式出新而乱劈柴。思想自由源自个体生命经验的丰满,只有丰满经验中的个体思想才会产生有益于社会发展的力量。简单的观念呈现是不足以撼动社会的惯性思维和习俗的。如果这样的认识可以称之为我画画的“观念”,要改进之处是作品如何与社会进程的良知相关?这个“良知”是社会整体开始关注和重视个体生命,理解和接纳异类思想和不同文化理念的并存价值。社会的丰满是以人的丰满为前提的。尊重和爱护原创思想成果和它在社会进程中与大众文化形成的合力,这即是我的理想,也是我所追求知行合一的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