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杏花绽放的赫恩山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2-03-30 17:01:48 | 出版社: 金城出版社

我快满4岁时,父亲做生意攒下的钱已能买下我们在赫恩山租的房屋。房子位于“科恩希尔的斯坦达德”(Standard in Cornhill)的南面四英里处;周围树木常年葱葱郁郁、枝繁叶茂,仿佛将房子与周边世界隔离开来。房子的设计唯一出彩处,就是哥特式的辉煌,近来深得富裕的邻居艳羡。他们任由大树繁茂的枝叶遮掩房屋,这样过路行人就不会受到惊吓了。我也可以在福克斯客栈(Fox tavern)和赫恩山站之间的路上来回游荡,想象自己年满4岁。我们的房子位于村落最北边。村子里所有的房子都建在赫恩山的顶部或凸起的圆顶处,才巴掌大的地方。根据我的理解,山上的雪来自勃朗峰(Mont Blanc)的山顶,以此推出,这一小块地方也是勃朗峰的一部分。然而,在地势缓和、到处都是黏土层的伦敦,这个山坡显得比较陡峭:东边是查孟尼峡谷(valley of Chamouni)(也可以说是达维奇峡谷);西边缓缓延伸至冷港(Cold Harbor)路;南面,同样以优美的弧度延伸至埃弗拉(Effra)山谷,[显然,埃弗拉是埃弗伦娜(Effrena)的缩写,意为“肆无忌惮”的河流]非常遗憾地告诉大家,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毕芬(Biffin)先生和其他人方便记忆。而北面则比较萧条,大约半英里的地方是朗伯斯区(Lambeth);有骑士气概称号的“冠山”(Champion Hill)最终冲向佩卡姆(Peckham)平原和鹅原(Goose Green)农村的野蛮中,湮没了自己。我们的房子与周围另外三栋房子形成一个小小的群体。准确的描述是两组风格、设计相似的房子。花园及其他配套设施都是相匹配的。站在诺伍德(Norwood)的桥上,远远就能看到这两组房子高耸于周围的房子之间。房子有三层,顶部是阁楼。在天气晴朗、无烟无雾的日子,站在阁楼窗前远眺,不禁让人惊叹“风景这边独好”:一边是诺伍德连绵起伏的山峦,冬季的日出更为壮观;另一边是泰晤士(Thames)山谷,温莎(Windsor)望远镜里的画面令人心旷神怡;天气晴好的日子里,哈罗(Harrow)镇清晰地映入眼帘—— 夏日的傍晚,映着绚烂的落日,哈罗镇别样优美。配合房子的大小与设计,屋前屋后都配合开发了花园。前花园里,万年青枝叶繁茂,紫丁香娇柔婀娜,金莲花生机勃勃。后花园面积比较大,长70码,宽20码,里面梨树和苹果树结出的果子,是整个山上肉质最好、口味最佳的,远近闻名。这多亏了前任屋主的精心照料(非常惭愧,我竟然忘记了他的名字,真抱歉)。花园里还有一棵形状奇特、生命力顽强的古老桑树,一棵高大的白心樱桃树,一棵黑色的肯特品种的樱桃树。花园周边长满了醋栗及相同科属的植物,密密麻麻,将花园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像是主人特意安插的栅栏。四季更迭,花园被多姿多彩的水果和色彩装饰得太美了:清新的绿色,柔和的黄褐色,各种带刺的灌木枝呈现出的富有层次的深红色;形似葡萄叶的大叶子下面攒聚在一起的珍珠状果子和悬垂的红宝石状果子总能给人欣喜。据我观察,这个花园与我想象中亚当的花园最根本的区别,在于这个花园里的所有果子都是禁果,也没有对人友善的野兽。然而,这一小块地方就是我的天堂。这里的气候很温和,我在这里度过了大半生。如果我规规矩矩、踏踏实实地学习到12点钟,母亲从不强迫我延长学习时间。但在我的学习过程中,母亲不允许任何人或任何事打扰我。如果我在12点之前提前完成既定的学习任务,也必须老老实实地待到12点。总体而言,12点到1点半的午餐之前这段时间和整个下午,都归我自由支配。为了研习《旧约》而学习拉丁语语法(很难),母亲把我的学习时间延长到12点半。

母亲喜欢侍弄花草。她专注地种植花草和修剪枝叶时,我默立一旁。母亲既不反对也不鼓励。我从未当着她的面捣蛋,也没有在她背后制造恶作剧的念头。所以,她的出现不会给我产生任何约束,但也不值得高兴。我早已习惯孤独一人的世界,有细碎的事情需要处理。总体而言,3岁时,我就形成了远超年龄的独立,心理上的独立,比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我的世界里,无人可供我依靠。因此,我逐渐步入一种很细微的、趾高气扬的鲁宾逊式的生活模式。在这个生活模式中,我很满足、很自负,觉得自己掌控了整个宇宙,是世界的中心(在这种状态下,任何一个地球生物自然而然都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我会陷入这种生活模式,产生这样的错觉,我父亲难辞其咎。他为人处世时表现出来的谦逊和骄傲都对我产生了影响。除了关乎他自己的事情,他对我母亲的判断能力过分信任,以至于在我的教育方式、方法上,他不曾想过要给予我帮助,甚至都没有半点要干预母亲的意思。另外,为了达到把我培养成一位完全符合基督教义的教会绅士,一个符合社会标准的有高涵养的绅士,进入耽于声色的上流社会,父亲安排去克罗伊登郡拜访姨妈和我要好的面包师表兄妹的次数,越来越少。

为了融入赫恩山上附近的社区生活,我们打破了原先一直保持的友好中带点自私的生活准则。对年纪尚小的我而言,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需要我去照看,除了我自己。园丁对花园里的蚂蚁巢穴痛恨至极,但我不讨厌。我也喜欢追逐园中唧唧喳喳的鸟儿。但是,我不曾想过或者尝试去驯养它们。有一部分原因是,如果我没有照看好它们,它们就会被猫吃掉。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充分运用自己的想象力,想象伊甸(Eden)墙上我能够看到的所有没有生命的东西—— 天空、树叶和鹅卵石,或者想象自己在弥漫着浪漫主义气息的地方肆意飞翔,这些地方的原型来自距离坎伯威尔格林区(Camberwell Green)1.25英里远的19世纪遗址中留存的客观实体。父亲发现做我的导游不触犯母亲定下的规则时,很高兴地答应了,尽管主要是为了哄我开心,没有其他明确目的。莫名其妙地,我特别喜欢看他刮胡子。早晨,他通常都会准许我到他的房间(我现在写作的这间房),毫无表情地看他刮胡子。他的梳妆台上,挂着一幅他自己画的水彩画。这幅画是在老内史密斯(elder Nasmyth)先生的指导下画的。我推测,这应该是父亲在爱丁堡(Edinburgh)高中上学时画的,因为这幅画采用的染色方式正是我父亲上高中时流行的。父亲上高中时,芒罗(Munro)博士教授透纳的课程,也就是用普鲁士的蓝色墨水和英国墨水调和成灰色的底色,然后在灯光下渲染上暖色系色彩。画上画的是康威城堡(Congway Castle),矗立在狭窄的海岔边;前景描绘了水域边缘的情景,一座农舍,一位渔民和一艘船。父亲刮完胡子后,总是会给我讲一个关于这幅画的故事。他给我讲故事并没有特别的用意,仅仅是因为我强烈的好奇心。我很好奇是不是画中的渔民住在那座农舍里,而渔民又会驾船驶向何方。不堪我再三追问的烦扰,父亲最后告诉我渔民住在这座农舍里,会驾船驶向城堡附近的海域打渔。只是,这场闹剧接下来的情节让人感觉沉重。慢慢地,我联想到了道格拉斯的悲剧和城堡幽灵(Castle Specter)的悲剧,而这两个片段父亲都在“私人剧场”中上演过,观众是我母亲,还有一位挑选出来的爱丁堡观众。

那时,父亲是一个16岁的男孩;母亲20岁,是一名模范的管家,对剧场持宗教教义上的怀疑态度,对去剧场观看戏剧非常不屑。但是,多年后,母亲不厌其烦地告诉我父亲穿上高地礼服(Highland dress),别上长长的黑色羽毛时是何其英俊潇洒。下午,父亲一如既往地停止工作准时回家。下午4点半,父亲在前厅吃晚饭,母亲坐在他身旁听他讲述一天中发生的大小事情,时不时地给予父亲一些忠告,也发自内心地鼓励父亲。母亲鼓励父亲时,一般都是因为当天父亲的雪利酒订单没有达到他们每日设定的数额,哪怕只有一两天没有达到,父亲也会因此烦躁不安,甚至暴跳如雷。这个时候我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前厅。然而,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我此时不接近前厅,是因为我听说且猜测,如果我在下午4点到9点之间太靠近前厅,就是一个很严重的罪行。夏天,父亲吃完晚餐后,我们一家人都会到花园里乘凉,在白心樱桃树下悠然地饮着茶,直到天黑。冬天,以及天气不佳的日子,我们会待在画室:我喝着牛奶(仅限一杯),吃着奶油面包吐司;奶油面包吐司放在一个小小的壁龛里,前面摆着一张桌子,显得非常神圣。在画室中,记忆中有很多个夜晚,母亲不停地织衣裳,父亲在一旁轻声地念书,我仿佛是壁龛中的一尊神像,静静地聆听父亲念出来的故事。《威弗利》系列小说及与之相关的画作,仍是我们全家共同喜欢的文学作品。我对作品的具体内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但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父亲因为情节发展不遂所愿时的表情—— 深深的悲伤,夹杂着不屑;当时他朗读的是《巴黎罗伯特伯爵》(Count Robert of Paris)一书,刚朗读完三四页,他就将这本书扔在了一旁。他已经知晓了斯科特的人生将如何收场。他心中涌动着一种复杂而又痛苦的情愫,表现出来的却满是不屑。实事求是地说,这本书确实写得不够好,完全是作者妄自尊大,无聊地兜售他那一点点可怜的智慧和学识。更主要的原因是,书中主角身上隐含的不诚实导致了书被抛弃的悲剧。父亲决不能原谅斯科特隐瞒了自己与巴兰坦(Ballantyne)的合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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