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文明 太平洋上的陆地包括澳洲大陆和数以千计的岛屿,它们共同组成了大洋洲。在澳大利亚定居的是今天所说的土著的祖先,他们早在50000年以前就从东南亚渡海来到了这里。相邻的新几内亚岛大概也是在同一时候开始有人居住的。其他太平洋岛屿变成人类的居住地则是千百年积累起来的跟大海打交道的勇气的结果:敢于远航的移民扬帆出海,穿越未知的海域,寻找他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陆地。大概从公元前1500年开始成为第一批居住地的是新几内亚以东的岛屿,它们与新几内亚组成了美拉尼西亚文化区。最后一批居住地是极为分散的玻利尼西亚群岛,它是大西洋上位于最东端的文化区,其中包括了夏威夷(500年左右开始有居民)和新西兰(800-1200年开始有居民)。 最古老的太平洋艺术作品是土著的原始岩刻,其中有一部分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0000年。这些图像的含义不为人知,但更晚近的土著艺术是与一种名为“梦幻时代”或“梦幻”的宗教信仰有密切的关系的。梦幻时代包括上古时代在内,也就是祖先精灵刚刚出现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们的活动创造了自然地貌和其中的万物生灵,包括人类。梦幻时代也存在于当下,每个人都与之有关联。年纪越大,人就越接近祖先的国度。他死后,灵魂就会被“梦幻”重新接收。 帮助灵魂返回“梦幻”的仪式是利庞德迦(Lipundja)的《空心木仪式》(Djalambu)的主题。生于1912年的利庞德迦是生活在澳大利亚北部东阿纳姆地的一个雍古族土著。雍古人关于返回“梦幻”之旅有多种说法。灵魂常被说成是被一股水流带走的,在这种情况下,它会被想象成一条必须避免被潜鸟吃掉的鲶鱼。雍古族的空心圆木棺上都画有鲶鱼和潜鸟的形象。在葬礼上,吼板(一种会发出噪音的工具)被吊在空中旋转,模仿飞翔的潜鸟,化妆成鲶鱼的舞者则害怕地四散开来。《空心木仪式》中央的图案是一个圆木棺,也可以把它理解成河中的一条鲶鱼。木棺底部近旁有一只潜鸟和一只长脖子乌龟,七块吼板伴随在它左右。用排线和交叉排线构成的图案是大多数土著艺术品的一大特色。 《空心木仪式》中最令人难忘的细节是棺材上那两只圆圆的眼睛,这是一位先人从梦幻时代向今世凝望的警觉、超然的目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目光与我们的目光再次相遇在这副托莱族面具中。托莱族生活在美拉尼西亚群岛之一新不列颠岛上,在许多美拉尼西亚文明中,面具和假面戏都有重要的作用。与非洲(见第十八章)一样,面具的作用是赋予神灵可见的形象。这些戴面具的人是图布安(tubuan),即一个名为杜克·杜克的会社的女神。杜克·杜克(duk duk)是遵照部落首领的命令惩罚违法者的男性神灵,假面舞者也会在舞蹈中扮演他们。这些男神每年都由不死的图布安重新生出。身穿树叶做的衣服的图布安是大自然和万物自然秩序的象征,她们为人类社会领袖的权威提供支持。但事情并非总是这么简单,因为图布安的力量变化无常,有变成一股混乱势力的可能。一个真正的领导者必须证明自己有能力控制她们。 玻利尼西亚地区最边远的孤岛复活节岛上的巨石雕像是最著名的太平洋艺术品之一。已发现的巨石像有将近1000个。学者们认为,雕刻它们是为了纪念死去的统治者或其他重要的先人。无论这些雕像的用途是什么,当时的岛民一定相信它们对其部落至关重要,因为他们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们竖立起来的。石料采自岛上的火山,部分雕刻工作也是在那里进行的。雕像的平均高度为36英尺,每个都重达数十吨,但岛民们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它们拖到几英里以外的岛的那一头,竖着安放在高出地面的石台上。这些石台可能是祭坛。
复活节岛的岛民们似乎是从大约900年开始建造石像的。6个世纪后,岛上显然爆发了冲突,并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战争。大部分雕像被推倒、捣毁。照片里的这几尊雕像是1978年修复的,它们的头上重新戴上了红色的石制头饰,脸上则安上了白色的珊瑚眼睛。沉睡了几百年的雕像突然之间醒了过来。它们再次沿着海岸线一字排开,仿佛催眠一般不眠不休地盯着海面,这目光中的深意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弄清。 玻利尼西亚各民族认为,某些物质是神的圣物,羽毛就是其中之一。统治者及其他地位显要的社会成员在追溯自己的世系时都自称为神的后人,所以他们穿上羽毛做的衣服,作为其身份的象征。有着醒目的几何图案和鲜艳色彩的夏威夷羽毛斗篷是这种独特的艺术形式最引人入胜的作品。虽然夏威夷上层社会的男性和女性都会穿多种款式的羽毛外衣,但像这种从肩膀一直垂到地面的华贵斗篷只属于地位最高的男性。这种斗篷的制作本身也是一种仅限于显贵男性的仪式活动。制作者一边用植物纤维编织斗篷的衬底,一边反复地吟诵斗篷最终的穿着者的先人之名。这些名字就这样记录在斗篷中,使它充满保护性的精神力量。羽毛被一排压一排地绑在编好的纤维网上。羽毛是平民搜集来的,它们被当作其年贡的一部分献给统治者。 夏威夷的羽毛斗篷体现了关于社会等级、男性和女性各自的角色、祖先的永恒存在以及神的保护力量的观念。类似的关注也出现在建筑形式中,比如玻利尼西亚群岛最南端的新几内亚的毛利族男性集会厅。集会厅被认为是毛利人的最高神“天父”的身体,主梁是他的脊柱,椽是他的肋骨。他的脸被刻在房子的外表面,这里的其他雕刻则象征着他环抱的双臂。因此,集会就是在神的身体里举行的,也就是说,是在他的保护、支持和权威之下进行的。 从内部支撑着主梁的独立雕像刻画的是祖先的形象。他们双膝弯曲,这是战舞中表示进攻的姿势,它提醒人们,他们的勇气和伟业尚存于人间。布满墙面的一连串浮雕表现的是形象更为程式化的先人,他们咆哮怒吼、强大有力。每块浮雕都与一根椽木相接,椽木的下部刻有更多祖先的形象。到处可见被光照到的彩虹色贝壳眼睛在闪闪发亮。祖先们被认为参与了厅内的议事,从这些雕像的仪态中,我们能感觉到他们的关切和留心。布满墙面的浮雕之间穿插着一幅幅织着讲述了毛利神祇和英雄故事的抽象图案的格子布,这些布是妇女织的,但妇女不许进入集会厅,所以她们是站在屋外从背面织的。 集会厅的椽木和雕花柱表面的卷曲花纹很像毛利族的男人和女人身上的纹身图案。所有的玻利尼西亚民族都有纹身的习惯,但南太平洋上的马克萨斯群岛居民的手艺是最为高超的。这里的插图展现了两个处在长达一生的纹身过程的不同阶段的马克萨斯男子。左边的成年男子从头到脚都布满了纹身,右边较年轻的男子身上只有一部分有纹饰。如果生活能给他足够的时间、声望和财富,他将逐步把剩下的空白皮肤都纹上图案。 与其他所有艺术一样,纹身活动被马克萨斯人认为是神圣的。它是作为一种仪式,由一位专家“图库卡”(tukuka)来实施的,“图库卡”会向某些神灵祈求保佑。图案是用一种形似小梳子、有小小的尖齿的骨制工具制作的。专家让尖齿沾上用煤灰或磨成细粉的木炭做的黑色色料,将其压在主顾的皮肤上,然后用棍子猛击工具,直到刺破皮肤,填入色料。由于纹身既昂贵又痛苦,所以通常每次只能修饰身体的一小部分。几乎所有的成年马克萨斯人,无论男女,身上都有纹身,但只有最富有、最受尊敬的酋长和战士才能得到我们的插图中左边那名男子的那种全身花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