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祖咒
本名吴红巾,1970年生于苏北,现居北京。摇滚歌手、电影配乐家、当代艺术家、作家是自崔健之后中国内地最具影响力的体制外音乐家,另类青年偶像,被称为“中国摇滚神父”。迄今出版了10张唱片,三本书,多种当代艺术作品。
文|杨波 图|受访者提供
自诩“摇滚神父”的另类青年偶像左小祖咒 近日一连推出两张专编:《庙会之旅II》和《你知道对方在那一边》。
此人本名吴红巾,红巾军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民间起义军之一,船老大的父亲为儿子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已很靠谱地预言了儿子将来的价值观和审美力。他是自崔健之后中国内地最具影响力的体制外摇滚音乐家,其融先锋性与批判性于一体的歌曲是对社会不公的破口大骂和深情挖苦,是对后工业文明下畸变人性的嗤嗤冷笑和扪心自问,是对与新兴权贵们阶级距离越差越悬殊的社会底层的细致描绘和无限歌颂。
从吴红巾到摇滚神父
1993年他23岁,吴红巾从上海来到北京,与一批跟他同样气急败坏的年轻艺术家一起建设出内地独立先锋艺术发源之一“东村”,
并在那里改名祖咒,
组建NO乐队。他首张专辑《走失的主人》(1998)和随后的《庙会之旅》(1999)用夸张而突兀的噪静对立,这种直接摧毁当时乐迷审美底线的风格,支持了诅咒和NO这两个名字简练有力地象征着的,怒不可遏的青春火焰和叛乱态度。
左小祖咒十几年如一日地戴着藏族宽沿皮帽和江浙儿童保平安用的银项圈,这种令人猜不出他的家乡在哪里的混搭穿着恰匹配于其音乐风格。不像许多国内摇滚艺人般—有基本西方摇滚学养的乐迷一耳朵就可听出其师承,祖咒的音乐却谁都不像,尽管他说自己必须向Nirvana、Bob
Dylan、The Doors、Joy Division、Velvet Underground、Sonic
Youth等西方巨匠领恩,说这话的口气,与他说周杰伦和S.H.E.非常牛逼时同样真挚。
在最暴躁的,可听出将Grunge那种对立和分裂感萃取并放大的前两张唱片里,祖咒还是无法抑制其抒情本能和旋律天分,如《媚笑阳台》和《莫非》,以及从体液控制的朋克情操中拔身而起的,控制宏大叙事和归纳深究的能力,如《关河令》和《苦鬼》。《左小祖咒在地安门》(2001)是一个转折,他不但再次改换名字,其音乐关注的深度和广度也得到了预期中的拓延。毫不掩饰的精致旋律和相对直白而情绪化的歌词,令《我不能悲伤的坐在你身旁》(2005)成为他迄今最受普罗百姓喜爱的唱片。
除了音乐,他还是一位当代艺术家,1995年,作为主创之一,左小祖咒在享誉国际的行为作品《为无名山增高一米》里,在北京郊区一座荒山之巅,他和同伴们裸身垒成金字塔状;12年后,他以《我也爱当代艺术为名》戏拟了当年的经典,相同的山峰、视角和季节,但肉色的人换成了粉色的猪。前者图片被用于《走失的主人》“正式版”(2009)封面,后者图片则成为双唱片《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2008)的封面—其中寓意着的笑话、疾苦和改变,令人动容。
除了艺术上的骇人本领之外,左小祖咒最令人尊重的品格是勤奋、清醒,和无论自我观念还是客观营生上极其自觉的独立性,靠这三点,才能在因被权力压制和音乐市场衰落而破败腐坏的内地独立音乐领域里卓然不群、洋洋得意,散发出榜样的光辉来。
从个体表述到底层代言
左小祖咒总选择一些怪日子发唱片,譬如愚人节、妇女节和西安事变纪念日,都没有被他放过,这次,他选择了"9·11"十周年这一天,且一连发行了两张唱片,难道是对双子塔的某种纪念?加上这两张,他迄今出过的唱片总数终于挂了一个零,十张,从1998年出第一张算起,差不多一年一张。
两张分别是《你知道对方在那一边》和《庙会之旅II》。前者跟他三年前出的《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没什么关系,是他自《美国》和
《艾未未作品·左小祖咒原声配乐No.1》之后第三张配乐唱片,但跟前两张不同的是,专辑内17首曲目皆不是某部具体的电影或视频作品的配乐,除了三首时间相对长些的歌曲之外,其余14首纯乐曲短小精致,从缠绵到逗趣,从悲伤到乐不可支,它们提供了各式各样的情绪。
祖咒为这些曲子起了不可理喻的名字, 如
《税务是个橡皮筋》、《我有发誓的力气》、《每个人都是逍遥在外的罪犯》等,这些名字充斥着左小祖咒式的玩世不恭和无厘头,如此一来,那些被如此命名的曲子本身反倒显得格外庄重动情起来。配器上毫不摇滚,悱恻的提琴弦乐、管乐和以手鼓为主的国内民族乐器为多见,加一点点用作为节奏分层的电音,它们纤毫毕现地描绘出人类生活中片断式的情感场景。虽没有宏大叙事的长篇巨制,但至少跟《美国》相比,《你知道对方在哪一边》的格局更为宽泛,
制作也更为精细。另外,专辑里的三首歌曲都不是由祖咒演唱,且全是地方戏曲,河南梆子《年年有个三月三》、昆曲调子的《四月》和二人转腔的《湖边》,诡异诙谐却又非常好听,值得格外推荐。
对祖咒来说,《庙会之旅II》是一个里程碑式的重要唱片,标志着他终于完成了从一个自我表达者到底层民众代言人的身份转变,“ 我 ”成为了“
我们
”,内心的费解呢喃成为了面对面且带把子的市井粗话。这或许不是他迄今为止社会性最强的唱片,但一定是在普罗百姓的见识范畴里,一耳朵就能听清的、最过瘾的抗议唱片。直接对抗,是摇滚乐在政治层面的反叛性体现,没有指桑骂槐、没有言不及义、没有隐喻、暗讽和擦边球,而是直接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达至直接对抗层面的内地摇滚唱片寥寥可数,且皆为地下发行,而《庙会之旅II》堪称大剌剌公开发行的,内地第一张政治抗议唱片。这张玩命的唱片就算称不上划时代,也够一些人出几身冷汗了。
专辑第一首《吹牛》看似荒诞不经,实则开卷明义:“今天我的人生已经到了 / 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难以置信的 / 我想对这个国家负责 //
真的,真的不是吹牛 / 这是属于你们的地方 / 我本是老天爷他干爹 / 你看我体面不体面啊。”
对话左小祖咒
为什么我是左小祖咒,而别人不是
"像我这样的主儿已经犯不着为自己树碑立传,我最大的理想是告诉我自己尽量玩儿好,但也不拒绝向玩砸的方向迈进,一切都不是大事儿,不就那么点儿艺术吗。
”
记者:你两张新唱片封面的主角都是驴,上张《大事》也是。为什么不是马?驴是你近来当代艺术作品的主题,你是怎么既唱歌、又做当代艺术,同时还是一个潮男的?
左小祖咒:除了我的上世纪90年代末第一张专辑《走失的主人》的封面是人—并且还是10个光腚的狗男女(注:即其当代艺术作品《为无名山增高一米》)
,当时审核没有通过,还有我的第三个专辑《左小祖咒在地安门》的封面—一个花姑娘在天安门撩裙子的照片没有通过,后来内地版封面换成了我站在红墙边傻笑,到去年我跟“大号敏感词”合作的配乐唱片是人作为封面之外,我十个专辑几乎都没有用我自己,为什么我没有用?因为用自己做封面是传统的唱片工业手段,传统性的偶像包装方式,不够幽默,同时用自己照片做封面对我来说,没有老到一定份儿上没有多大意思。
你说潮男啥的,你八成是在逗我,你要知道越是潮流的东西它势必淘汰得越快,但是有一点,如果你不够帅那么你一定要足够怪,可惜我们生活中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自己很漂亮,很英俊啦,你还说不得他们不帅,不漂亮,否则他们真的会很生气,这些人具备人性的最大弱点:昏聩。这些人在生活中缺少了真实的幽默性,占据了这个世界上的九成人,以东方为首,以我国为最。
记者:不少人说你上张《大事
》有向大众谄媚的嫌疑,是不是因为这个,你这两张新作,特别是《庙会之旅II》故意这么狠,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左小祖咒:才不是呢,我在前年制作《大事》的时候,已经决定了要在2011年出版《庙会之旅II》的,《大事》的卓越之处是它不怕被人误会,它是所有我作品中派出来的可爱小兄弟,像三国中的鲁肃。我想很多人不知道《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是我花了12年创作的杰出作品,但是我在二十出头跟别人说这个事情人们一定认为我疯了,何况我知道我在人们心中已经就是个疯子了,我证明我不疯是白搭的,还不如忙自己的事儿呢。
我的作品一直远远地超出了这个时代,并且我还以不屑的态度对待我自己那份所谓的执着。像我这样的主儿已经犯不着为自己树碑立传,我最大的理想是告诉我自己尽量玩儿好,但也不拒绝向玩砸的方向迈进,一切都不是大事儿,不就那么点儿艺术吗。
记者:尽管你以跑调出名,但并不妨碍你的新作在调儿—也就是旋律上下的功夫越来越大,这是不是一对矛盾呢?
左小祖咒:基本上我还是想怎么唱就怎么唱,正反都由我。没有调那也就没有跑调的,跟黑与白概念一样,当我需要把它们放在一起时,那么必须这么干。如果艺术不能最好地表达矛盾,还能最好地表达打打杀杀吗?艺术适合去表达打打杀杀之前的纠结与矛盾,一旦打起来就快结束了,而且一旦打起来人们的要求就高了,一旦高了就很难满足人们的贪婪了。
在满足了人们的听觉和视觉之后,艺术家如何把人们的想象力,再加上味觉等等官能调动起来,这才能够令我们灵魂得到了那么一点儿解放。我们每个人死的那刻是不带彩排的,这是对于我这样的艺术家的工作。实际上我的胳膊伸得长了些,这我知道,但是也没办法,这也是我为什么是左小祖咒,而别人不是左小祖咒的主要原因。
"
我不是大男子主义,我是暴君,我除了爱我家人和我内心认可的朋友以外,我很少让人在我面前唠唠叨叨的,连机会都没有。 ”
记者:《你知道对方在那一边》是你第三张配乐唱片了,而这一张中的多数曲子是不为什么具体的影像作品而配的,可以说是先于前提的结果。国外许多音乐大师也在做同样的事,如Brian
Eno、John Zorn等。做一张正常的专辑、为一部电影配乐和做一张不为什么配乐的配乐唱片,这三者的区别是什么?
左小祖咒:说白了只有两种:一是音配画,二是画配音。前者对音乐家更自由,后者在限制的空间里做音乐,前者更加肆意妄为,后者小心翼翼,有点像跟处女做爱,猛搞八成要出大事,你觉得呢?
记者:自《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起,包括戏曲和少数民族音乐等民间音乐元素在你音乐里的比例日益增加,你的音乐风格从根本上讲是西化的,是受西方摇滚乐影响的,那现在这种对东方元素的涉猎,会不会弄巧成拙?
左小祖咒:如果你重新再去听我首张专辑《走失的主人》,其中的第一首歌的第一声是充满了戏曲色彩的,但是我在演唱处理上把人声尽量拉平,因为戏曲实际上是在旋律的“花”上和流行音乐有极大的区别,当你把流行歌曲加上戏曲的“花”听上去就是在唱戏了,无非是旋律上的区别,但是戏剧我们也可以当代嘛,
梁龙(注:著名乐队“二手玫瑰”主唱)在
《你知道对方在那一边》里唱的《湖边》就是非常鲜明的一个例子,这个音乐跟中国音乐没有关系,跟“二手玫瑰”的音乐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我的旋律只要用梁龙那种二人转的方式去唱就是戏剧了,整个音乐和人声的搭配就充斥着奇妙的喜悦感,无与伦比。在驾驭这些东西上我根本就不屑,它没有什么,当我左小祖咒在它就在,因为它是为左小祖咒而在的,就像一个美女那时候她是我的啊,我还要征得大家同意才上吗。当我已经上路的时候,肯定是管不了乡亲们啦。
记者:你总喜欢在唱片里找一些女歌手来合作,我发现你多数爱找一些声线很嗲很骚的,而分配给她们的歌曲多数也轻佻风骚。你是怎么看待大男子主义的?
左小祖咒:你观察得非常专业,但凡是我喜欢的女声都是这个套路的,好多不是这个套路的也会按照我这个意思来,我的作品我非常清楚找谁来演奏谁来演唱合适,音乐和电影是两门跟工业艺术有着最大关系的艺术,和作家画家有比较大的区别,这个行业里老大是制作人和制片人,在我的音乐世界中我自然是老大,我不但是制作人还是出品人。我不是大男子主义,我是暴君,我除了爱我家人和我内心认可的朋友以外,我很少让人在我面前唠唠叨叨的,连机会都没有。
我仍然不相信那些说自己永远年轻的人!那些人是白痴,是受过谎言教育得不轻的人群,还有穷乐观的一族,这些人是墙头草,容易背叛自己追求的人,在我眼中一无是处,趁早离他们远点儿。”
记者:你多数歌曲都是站在中国最底层的人民的角度发言,而几乎没有文艺青年的酸劲,但喜欢你音乐的人却似乎是以文艺青年为主,这是不是令你不太满意?
左小祖咒:得了吧,
当我出了《庙会之旅II》和《你知道对方在那一边》这刻才知道自己是文艺的,差点儿没有把我气死,我的好朋友,我极其认可的一个人,并且对当下事物有着清楚意识的人也是这样说的啊。但是互联网让我直接接触到我的粉丝对我的反馈,总的来说还是让我高兴的,他们大部分喜欢我这样胡搞,他们把钉子户和丁字裤分得很清楚(注:《庙会之旅II》里一首歌名为《钉子户》,不知口音问题还是故意,他演唱时的发音听起来像“丁字裤”),孜孜不倦地在网上给新人解释,很搞笑,主动地给陌生人介绍这是丁字裤啊。这是一个好玩儿的歌曲,好玩是这个时代的标准之一。
我们人类开始不热爱文艺了,向往更多的真实之声,是这个时代或许是下个时代的主流。我不知道,但我愿意这样活着,我的追随者们更渴望这样,我想他们要得比我还多,这也是我能够创作的一个原因。
记者:12年前,你在《庙会之旅》第一集里说自己“只是第十三节车厢里的流浪汉”,却“糊里糊涂地走上了政治的舞台”,12年过去了,在眼下这张第二集里,你一开篇就唱道:“今天我的人生已经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难以置信的我想对这个国家负责。”能谈谈这种态度上的转变吗?
左小祖咒:我想很多人都以为我的作品里写的是自己,哈哈!太好了,我写下了太多的自己,写了快20年的自己,这样那样的,我想这是最有意思的部分。你可能知道在1990年代初期我比现在还要不屑,什么也看都不带多看的呢。转变是一个作家的写作方式,身体变化都写在脸上了啊。我仍然不相信那些说自己永远年轻的人!那些人是白痴,是受过谎言教育得不轻的人群,还有穷乐观的一族,这些人是墙头草,容易背叛自己追求的人,在我眼中一无是处,趁早离他们远点儿。
记者:你曾说自己新的一年里最大的愿望是“不成为敏感词”,但这张《庙会之旅II》却可称得上是内地唱片史上第一张公开发行的抗议唱片,里面的敏感词数不胜数。除了勇气之外,这里一定有一套微妙的游击战术,你能不能透露一点?在今日中国,人们应不应该在文艺作品中谈论政治?怎样谈论既有价值又安全?
左小祖咒:不但在文艺中要谈论政治,我还知道现在人们爱在上公共厕所时谈政治了,记得小的时候大人们在厕所里也就只谈谈异性的事情,现在人们可深了去喽。也不能谈文艺,文艺好像有些过时了,现在的文艺完全是狗屁,不就假清高嘛,尤其那些把微博写得特好的人,以为自己是哲学家,以为写格言啦,真要实枪实弹的早他们就跑了。所以我从来不相信文艺,以至于我最近被说成文艺的,本人恼羞成怒、失态异常啊!
我从来都喜欢实干的人,如果一天我干点啥暴力的,好多人会很奇怪,那是他们以为我是文艺的原因喽。我老婆孩子妈妈目前老是看着我,希望我不要出事儿,但是能出事儿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机会的,我很烦,真的。我才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过上什么狗屁的好日子了,这些是好日子吗?笑话。你告诉我什么是安全?在中国什么是价值?逗我玩儿吧。
记者:中国摇滚据说有个生父名叫崔健的,你现在则被称为中国摇滚神父,这两个爹的关系怎么样?中国摇滚一直营养不良,甚至半死不活,你们是怎么做父亲的?
左小祖咒:我只是我两个女儿的父亲,而从来不是别的什么艺术、什么组织、什么主义的父亲啊,教父什么的。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从不主张人性的伪善,我更相信人性的善是建立在良好的环境之上,其他所谓大善都是作家在做梦,一种奢望,在恶劣的环境里,为道义、良心以及所谓的真理献出性命更是童话,请参考我的歌曲《恩惠》(注:在其专辑《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中)。
"好的鞋子跑得快,当警察来的时候;合适的裤带可以表达你雄性美,可以当武器,也可用来自尽;眼镜是你说谎用的,当有人找你合影你不好拒绝时就能帮上忙;帽子是真正的歹徒和绅士才配用的,尤其对于中国人,不可乱来,有的人戴上帽子除了一股猥琐劲儿,什么也没有。”
记者:你把唱片价格升到三位数之后,不少人也跟着你抬价,但怎么抬也抬不过你,至今犹是。大家都知道你这是一个姿态,10个听你音乐的人,9个都是从网上听的。唱片业该怎么办呢?
左小祖咒:今天音乐人不易,如果能多卖一点儿钱吃饭养家绝对是好事儿,尤其对真正有创造力的年轻音乐人来说更是的。这个行业仍然不变的是你的作品必须依循这样的规则:必须具有强大的识别力,最好除去了歌词仍然一耳朵就能听出来,你必须要有自己的音乐语言。从互联网开始,所有的都不是新鲜的了,但是正因为这样才会有奇迹诞生,只是难度更大而已,技术含量更高。光靠想法或者出点声就会有人趋之若鹜的时代一去不返了,未来五年不要说十年,流行起来的音乐人会更少,不要看现在还有几个活蹦乱跳的,那时候剩不下几个了,即便今天你还不错的。那个时候认真研究过我的音乐人可能会冒出来个把,现在还是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只有他彻底不能动弹了可能才能明白,这个世界非常绝情。
记者:你的两本书卖得怎么样?
左小祖咒:第一本书《忧伤的老板》刚刚达到了畅销书的规格,《有谱》一般,还没有完全上市,这本书能卖出《忧伤的老板》一半就算成功了,因为是专业书,乐谱,像画册诸如此类的,工具书,没有娱乐效果,但《忧伤的老板》是,看你怎么理解,反正如果你想做艺术和音乐的话那是一本绝佳的启发书。
记者:中国靠搞摇滚发家致富的不多,而你正是这么一朵奇葩,跟小的们传授点经验吧。
左小祖咒:这是不能外传的啊,更不能张扬。
记者:你现在是高端男性时尚杂志的常客,看来不仅在审美层面,在吃喝玩乐上你也要当大伙的榜样。你最喜欢哪个牌子?
左小祖咒:我喜欢发现牌子,可是我记忆力又不好。我告诉大家,当很多人都知道那个东西时,它的绝大部分已经变质了,传到你那里已经很不新鲜了。所以你要去不断发掘新牌子。别的事儿也都是这样—如果你想获得更大的成功,必须去花功夫,才会有财富、名望,否则只图暂时一乐,还不如不乐,因为那样会给人留下很多副作用的。
记者:你在置行头时,哪部分是最重要的?为什么?
左小祖咒:鞋子、裤带、眼镜和帽子。好的鞋子跑得快,当警察来的时候;合适的裤带可以表达你雄性美,可以当武器,也可用来自尽;眼镜是你说谎用的,当有人找你合影你不好拒绝时就能帮上忙;帽子是真正的歹徒和绅士才配用的,尤其对于中国人,不可乱来,有的人戴上帽子除了一股猥琐劲儿,什么也没有。
记者:金钱、女人和面子,它们是什么关系?哪个更重要?
左小祖咒:金钱第一
,女人第二,面子当然是最要不得的,很不实惠。没有金钱爹妈都看不上你,就更不用说女人了,金钱是衡量一般人的能力和地位的标准,这个世界是一个王八蛋,没人会关心你的灵魂。今天同时拥有灵魂和金钱的人很少,但拥有金钱的时候你的灵魂有望被更多人发现,因为我们的世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利欲熏心的世界了。
周云蓬谈左小祖咒
祖咒很会做人
2011年春天,左小祖咒新专辑《庙会之旅II》进入录音冲刺阶段,周云蓬参与了其中作品《钉子户》、《最高处》的和音。这两位于1970年出生的中国摇滚和中国民谣
两大天王开始了惺惺相惜的接触。今年6月底,他俩同时被评选为上海《东方早报》主办的『文化中国
十年人物』。9月11日,《庙会之旅II》发表。10月初,周云蓬参加完台湾2011流浪之歌音乐节回到内地后,跟我聊起他对左小祖咒新专辑的看法。
文|邱大立
周云蓬:像祖咒这样做音乐的中国音乐人并不多见,他和其他中国摇滚歌手不太一样,他在面对现实时并不是直接骂,而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让作品有了一种更生动的生命力。这样的歌词,却可以看到更深的真相。新专辑里的《苦鬼2011》、《我的儿子叫钱云会》、《钉子户》、《最高处》这些歌都是代表作品。他没有回避那些阴暗的东西,而是呈现出他自己看到的世界。他告诉我《钉子户》是几年前就写好的,但他岳父今年初也遇到了强拆事件,他赶回老家,把事情给摆平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处理问题的能力,也不是每个歌手都有这样探讨问题的角度。
在语言方面,祖咒的歌词很口语化,他用自己的语言,讲述一个个事件。这种表达方式,非常有独特性。他的唱腔也很特别,更像是哼,在说与唱之间。他的感情很多时候也是轻描淡写的,并不是咬牙切齿的。这样给人的感觉反而很深刻。这体现了一种个人的创造力。而一个创造者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
邱大立:没错,不是所有的创作者最后都能成为创造者,没有个人的思路,就不会带来新的视野。在中国摇滚四分之一世纪的版图上,左小祖咒是一个意外。他以“外行”的姿态,给中国摇滚带来一种新的思考,也给“内行”们制造了一种压力。最初,他是以“难听”开始了自己的歌唱生涯,但他并没有因为大众的生理不适而退缩,直到今天,依然有无数的人把他当做怪物,他根本无所谓。一个人将“难听”坚持了17年,甚至发展为自己的一个独创流派,这很有种。许巍很动听,郑钧很动听,汪峰很动听,崔健也越来越与时俱进了。但左小祖咒对这些玩意儿却并不怎么动心,他有自己的方向感。
周云蓬:在音乐性上,祖咒从《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开始就已经越来越有旋律性了,他上一张《大事》和今年这张也有很多旋律性的歌,像新专辑里他和陈升合作的这首《爱情的枪》,大众一定喜欢。陈升和祖咒都保留了自己的性情,这种合作很有意思。《苦鬼2011》很大气,很多歌的某些部分很像电影配乐。他以后其实可以更多去做电影配乐,像他2006年的《美国》就是一张很成功的作品。
邱大立:祖咒没有迷糊,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与其说他在唱歌,不如说他在摔跤。这和他独立的身份和创作方式也有很大关系。中国的大部分摇滚歌手都是被唱片公司包养的,他们不知道歌该怎么写,最后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周云蓬:祖咒很会做人,他可以跨界,和不同领域的人都有接触。从艺术界到歌唱界,他不是很执着在一个点上。我记得祖咒有一次演出,张纬纬(注:国内著名摇滚乐手,擅长手风琴和手鼓。)为他伴奏,觉得自己没演好,下台后很紧张,问我祖咒会不会责怪他。大家一起吃饭时,祖咒根本不提这事。他说,“只要演出费拿到手就行”。
注:周云蓬:国内著名民谣歌手,作家。邱大立:国内著名独立乐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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