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艺术家克里斯托和让娜·克劳德夫妇用防火聚丙烯面料把整个德国国会大厦包裹了起来。在此之前,德国各界讨论了整整25 年:是否允许包裹国会大厦?这究竟算不算艺术?最终,“包裹国会大厦”成为柏林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城市营销。
2008年,天津新航站楼主题雕塑《飞翔》落成,48片不同颜色的羽毛组成3面风帆。有官员视察机场,不喜欢《飞翔》的颜色,当下命令拆掉。机场方面解释说颜色取材于杨柳青年画,官员答复:“我不喜欢杨柳青年画,马上拆掉!”
“我个人认为,公共艺术在中国不是美学问题,而是社会问题。”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殷双喜在“公共艺术与城市文化建设论坛”的主题演讲中提起这件往事。“在国外三十多万美元的立项说没就没了,这是要追究责任的。中国有些领导把公共空间看作自己家客厅,我需要就要,我不要就拆,这是中国公共艺术面临的最大困惑。”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吕品昌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中国公共艺术最根本问题还是领导一个人在拍板。另一方面,领导、老板们喜欢的,公众未必喜欢,结果往往也是拆。这次论坛由文化部艺术司、福建省文化厅和漳州市政府联合主办。文化部艺术司副司长诸迪透露,文化部计划于2014年举办“首届全国公共艺术大展”。
近年来公共艺术越来越成为媒体、网络的热议焦点,而以非议较多。这些非议中夹杂着明显的“恶趣味”,却也不乏耐人寻味的内容。乌鲁木齐“飞天女神”雕塑,高约18米,重40多吨,造价不详。网友称其体量巨大,丑陋吓人,旋即被拆除。又有人戏致悼词,称女神享年0岁。四川省安岳县“柠檬仙女”现身街头,网友称其“高仿乌鲁木齐飞天女神”,是“魔女”。该雕塑头部尚未安装即拆除。
不久前,河南偃师龙华欢乐园惊现“大背头弥勒佛”。园方起初回应,“塑像以游乐园创始人为原型创作”,数日后又用帆布盖住了塑像,并对产生的不良影响表示歉意,宣布进行修整。
最新一起事件,是郑州一尊投资约1.2亿元、高达27米的宋庆龄塑像,尚未完工就被拆除。2011年这尊塑像就曾引起网络热议,有网友认为那是宋庆龄塑像,而河南宋庆龄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却称“不是宋庆龄,而是黄河女儿”。如今雕像已被拆除,而河南宋基会在其官网、年报中均未披露。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问题的核心在于,空间的分配实际上是权力分配——立项建议是谁提出的?谁授权通过的?谁出的钱?为了让谁满意?什么样的空间是公共的?公共空间中的艺术创作谁说了算?
回顾中国公共艺术的发展,殷双喜教授把公共艺术分为纪念型、审美型和功能型三种。新中国成立以后,纪念碑是政府投资的主要方向。这种纪念型的公共艺术直接图解政治,展示立场,以教育和英雄崇拜为主旨。任何意识形态的政府都会大力支持纪念型的公共艺术,使之占据城市的重要空间和交通节点。西方公共艺术的显著趋势是,越来越倾向于艺术审美、生活功能。这并不意味着“打倒纪念碑”,而是多种形式并存,但后者越来越多。殷双喜展示了美国费城一幅大学生创作的壁画,内容是防治哮喘,功能相当于中国的卫生宣传画,但形式更加生动亲切。费城还通过壁画对老旧住宅进行改造,有栋大楼一面墙上画着老祖母缝制棉被,“这个题材跟英雄崇拜完全无关,但人情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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