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群人,他们在草原上牧着牛羊,追逐着水源青草而生息,没有固定的疆域。为了生存,人们选出一群人为领导。而每个人都将面临着新的发现和新的危险。因为在他们熟悉的地方,草已被羊吃完,水源也日益枯竭,人们必须开辟新的土地才能生存。因此,发现与创新是生存的需要。他们认为,只要有光的地方,他们都能去。因为光就是神,是神应许的地方。所以,在他们画中,就以“光”为语言,并力求独特创新。
在全球化的今天,东西方的艺术中,“光”里面有“气”,在“气”里面有“光”。
接下来,我要讲讲两堂课。
美国的一个美术学院,来自各地不同肤色、种族的学生,在上进校后的第一天绘画课,画的是人体模特儿写生。
教授是个著名的画家、教育家。他一声不吭地在学生们中间走来走去,不时的站在某个同学后面看看,并在小本子上记一记,整个上午,他几乎不发一声,同学们问什么,他答什么。
第二天的早上,教授推了一个小车来到教室,小车上装潢了各种画册。他来到每个同学的画前,拿出不同的画册给不同的同学,告诉他们,你是这种类型的画家,这本画册是这类画家中最突出的画家作品。他是用什么材料,技法特征是什么,这类画家需要做什么练习:基本功的要求是在哪方面,在哪儿可以买到这些材料。如何坐车或开车去找这家店,一年中这家店何时大减价等等。
在三十年前,1978年的一天,浙江美术学院(现为中国美术学院)的一个教室内,经历文革来自全国的第一批考入美院的精英们(当时全院只有七十多个学生),也在进行入学后第一天的课,画石膏像。几乎每个同学拿笔勾轮廓的方式都一样,稍有不同,老师还要纠正他的握笔。老师要纠正每位同学绘画的方法、步骤,并将其中一个同学的画拿出来做样板,力求大家都和他一样。记得我们有一次素描课画石膏像阿克力巴,老师在中途把大家的画放在一起讲评,首先构图的要求,形准不准,方法、步骤对不对等,力图使每一幅画都符合那一种标准。可是我们大家都十分明显的看出了每个人的不同,有的画得偏胖一点,有人画的细致、干净,有的却很粗犷等等。老师的责任似乎是要把这种不同抹掉,我们的毕业班就有画的和老师要求不同的同学被开除了。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堂课,一个是强调个性,一个是要抹掉个性。我庆幸我学的是陶瓷专业,没有被抹平绘画的棱角,没有被抹掉多少个性,也没有太多的框框
下面是我二十多年的绘画故事。
1982年,我从美院毕业后,致力于创作出自己的个性风格的作品。夜以继日的在家进行创作,整整一年,做了无数的尝试。但是,一无所获。凡是我能画出来的,都是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都是别人的风格。什么是我的个人风格,我不知道,也就画不出来。
1983年的暑假,我带着苦恼和傍徨,来到了皖南山区,那古朴的百年老宅,斑驳、日晒雨淋自然风化的墙面肌理,黑瓦白墙的单纯和依山傍水房屋生动组合的场面,正是一幅肌理丰富、色调单纯、块面组合严谨的优美画面。
在那个优美画面中,有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当我步行在小巷之中,走在那横躺了数面年的青石板上时,我仿佛听到了眼前的石墙,木板在诉说着历史。我的心为之震撼,这不正是我要找的感觉吗?我们这一代人,经历了文革和六十年代的饥荒,内心的那种东西不都在这儿吗?
我开始迷上了民居,并用尽各种方式来表达我的感觉。然而,传统的绘画技巧显得苍白而无法表达出古老民居的丰富与深沉。我开始用尽一切手法来表达我的感觉。正在这时,我们一群青年人在用中国传统漆艺来进行绘画创作。我发现漆画中有打磨出来的具有中国篆刻金石味道的线条,还有油水分离的自然肌理。我的磨漆画作品还被中国美术馆收藏。所以,我将这种技法用在油画和水彩画之中,恰到好处的表现了古老民居的气质与质感。并使我的油画具有独特的风格和难以复制的技巧。这一点,至今依然是许多收藏家喜爱我的油画的重要因素。
在大学毕业的近十年中,我用了大量的时间来感受、临摹大师的作品,力图训练出一种杰作的感觉。对画面的秩序感,对色光的关系,对大师作品的整体把握能力,对一个画家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在这段时间,我有幸能和邱振中老师经常在一起看画,评论艺术作品和讨论,我认为他是当代最好的书法艺术家,更为重要的是,他是一位具有传统文人风范的大师,不仅大量而广泛的阅读,积极的思考,而且具有十分敏锐的直觉。我作为一位画家,往往手在脑子的前面,和他在一起,我不仅了解中国书法中的线条与空间流动的关系,弥补了我不写书法的缺陷,而且,他对各类艺术形式的广泛而深入的思考,给我很大的启发和帮助。有这样一位良师益友,是我终生的荣幸,尤其是处在一个缺乏个性的环境之中时。
那时,正是八五美术新潮之时,在那个缺乏独立思考,缺乏个性的环境中,我不愿跟风潮,于是就背起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包袱,要画遍中国大地上的古老民居,留住历史,我用了十二年的时间,走遍中国广大乡村、市镇,画了三千多幅小速写,并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上撰稿“地方民居”专栏。希望能呼起人们保护中国古民居之责。每年夏季外出两个月。虽然路途艰辛,屡经危险,而且负债累累,但在我有生之年,能用画笔留住中国大地上即将灭绝的传统民居,给后人留下一份宝贵财富,也不失为一种价值。
那时我深入传统居住文化之中,并开始写书,参加民居、民俗研讨会等,但单位上不支持,想调动工作又很困难,也没有多少人能理解,例如,当时《中国青年报》主编拒绝登我的画。说画破房子,是反映社会主义黑暗面。工作不稳定,文化研究须大量的时间和资金,而高水平的画完全国民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时才能画出属于自己的作品。我能否放下文化包袱,能否有时间来专心画画呢?。。。。。。。
正在这时,我收到了美国UCLA大学的邀请,作为访问学者来美。在做完访问讲学和画展后,有人问我要不要留在美国?我想,在中国调动那么困难,在南昌大学终老一生,退休后是什么样子,我现在都知道。留在这片陌生的大地上,还有一个未知的前程。也是值得去试一试的,至少丰富了生活。所以,我决定留在美国,这年四十二岁。
没有钱,不懂英文,不会开车,与在中国稳定的生活相比,如同从一座山头上掉进了一个泥潭,我要爬起来,到平地上再站起来,往前走。
我于半年后由特殊人才拿到绿卡,但如何生存是个问题,钱,如同氧气,没有不行,多了也无用。这时,有位朋友说可否画二十世纪的佛教领袖。由她卖给一位法师。我不愿意,一来构图太易雷同,二来我认为没什么意思。当时正是天主教的特雷莎修女去世,使我想到:从世界各种族、文化相互了解,促进世界和平的角度看,画全世界二十世纪各宗教的领袖人物,是很有意义的,尤其在走向全球化的二十世纪比单纯画佛教人物更具有历史,文化价值。那位法师也同意了,达成了口头协议,我用了三年时间,没有一分钱收入,还花了三万多美元的成本费,在南加州、北加州均有一百多位朋友帮助提供资料。我在1997至2000年这段时间,在史丹福大学和哈佛大学图书馆查阅了大量资料,也见证了互联网的资讯越来越丰富的过程。在画宗教人物画过程中,我们经历了车祸、遇窃和被当作小偷。在洛杉矶修画期间,由于忘了带钥匙,爬窗进屋。邻居报警,警察封锁了几条街道,如临大敌。在我们出来时,几把枪对着我们……在我刚画了一年时,那位和尚通知我他不要这批画了,原因是他们送到别的宗教的书刊都被退回来,他认为宗教融合是不可能的。但我已经开始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再难我也要画完。这段时间,由于经济紧张,生活和内心都很痛苦,但还得保持平静的心态,才能画出那些杰出人物的精神境界。在妻子的支持下,我终于完成了这批画,画了二百多幅,一百一十六位世界八个宗教的领袖。这三年,磨炼了心智,在任何环境下,都要保持平常心,也学会了放下。
这批画2004年参加了世界宗教大会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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