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英国新媒体艺术家John Goto 我的作品处在社会政治事件碰撞的中心
文/王梆(发自伦敦)
John Goto是英国当代最活跃、影响力最深远的新媒体艺术大师之一。他的作品以涉及政治、历史、种族、经济、环境等诸多当代性敏感问题而著称,因此被公众媒体称为“批判艺术家”。目前,他的作品正在重庆展出。本次展览也是“艺述英国”在西南地区最早开始的活动。
John Goto生于1949年,正是英国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那一年。在英格兰西北部的小镇Stockport长大的他并没有继承小镇的传统手工业,成为一位制帽工匠,而是像众多背井离乡寻求梦想的青年那样,只身去了伦敦,并在圣马丁艺术学院学习。
那是60年代,他被充满叙事意味的欧洲电影和文学强烈地吸引着,直到今天,在他发表在其官方网站上的“创作笔记”中,仍不时可以看到他作为电影和文学青年的影子。在一篇题为《伤痕》的日记开头,他引用了法国左岸派电影导演克里斯·马克(Chris Marker)的名言:“记忆通常是不被记住的,只有当记忆成为伤痕的时候,它们才被记住。” 而Goto这个名字亦来自波兰实验电影大师阿勒列昂·波罗杰克(Walerian Borowczyk)1968年的电影《到爱之岛》(John Goto生于1949年,正是英国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那一年。在英格兰西北部的小镇Stockport长大的他并没有继承小镇的传统手工业,成为一位制帽工匠,而是像众多背井离乡寻求梦想的青年那样,只身去了伦敦,并在圣马丁艺术学院学习。
那是60年代,他被充满叙事意味的欧洲电影和文学强烈地吸引着,直到今天,在他发表在其官方网站上的“创作笔记”中,仍不时可以看到他作为电影和文学青年的影子。在一篇题为《伤痕》的日记开头,他引用了法国左岸派电影导演克里斯·马克(Chris Marker)的名言:“记忆通常是不被记住的,只有当记忆成为伤痕的时候,它们才被记住。” 而Goto这个名字亦来自波兰实验电影大师阿勒列昂·波罗杰克(Walerian Borowczyk)1968年的电影《到爱之岛》(Goto,l'le d'amour)。Goto在这部寓言电影里是一个传说中的岛屿名字,波罗杰克用荒诞的超现实主义手法,讲述了在Goto岛上由暴君Goto三世和其王妃以及臣子共同上演的暴力和反抗的故事。自成为艺术家的那天起,他便以Goto这个名字登场,与电影的因缘可见一斑。
70年代的Goto在伦敦南部Lewisham街区青年文化中心夜校以讲课谋生,间或亦在欧洲旅行和学习。80年代,他开始将绘画、摄影和电影蒙太奇等元素融合起来,形成其独特的“摄影蒙太奇”风格。在我们的访谈中,他称自己是“一个人的乐队”(one-man-band),通常先将构想绘制成草图,然后动用身边的朋友、学生、亲戚和家人来做模特,演绎草图中的各类形象,他为这些形象亲自设计服装、道具,并为其化妆??拍摄完毕后,他便潜身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夜以继日地埋头抠像、剪切、绘制背景。90年代后期电脑特技的出现,让他的创作如鱼得水,他说:“真难以想象,在过去那些没有电脑的岁月里,人们如何完成这种超现实的构想!”
80年代后,他的作品开始愈发关注政治事件,如《Terezin》讲述了包豪斯学派的艺术家被囚禁在纳粹Theresienstadt集中营里的故事,《伤痕》(The Scar)则反映了1989年底苏东巨变带给人们的内心震动;反战亦是他作品的一个重要题材,去年3月爱丁堡的展览上,他展出了一幅叫《马赛克》(Mosaic)的作品,点击进入每一个马赛克下的页面,观众会看到触目惊心的残酷战争画面。艺术评论家Calum Ross写道:“我们非常喜欢Goto先生的作品,在这些抽象的马赛克底下,你看到的是加沙侵略战争的真相。”
B=《外滩画报》
G= John Goto
B:你的早期作品虽然似乎遵循着某种欧洲写实主义的传统,但你的独特性却已从那些不同寻常的摄影角度中凸显出来。在《巴黎,1977》中,你拍摄了墓地,在《布拉格,1987》中,你拍摄了火炉里残留的淬火…… 是什么构成了你早期作品里那股阴冷、伤感的气息?
G:我想,作为一个年轻的艺术家,我也曾蛮风花雪月的,但同时也被政治和艺术史强烈地吸引着。在“巴黎系列”中,法国摄影师阿忒热(Eugene Atget)所拍摄的20世纪早期的街头风景感染着我。“布拉格系列”则是我在布拉格学习时拍摄的,时值1978年,铁幕后面充满了冷战的浓厚气息。我在捷克的摄影里面发现了“静物”的传统,这个传统在捷克摄影大师Josef Sudek的作品中尤显突出。这和当时英国摄影界占主导地位的美国风尚截然相反。在铁幕两侧,我思考得最多的是连接着欧洲的那些内在的传统。
B:你仍喜欢你在80年代早期的那些立体主义风格的实验摄影吗?
G:80年代的我正处在欧洲近当代艺术和摄影之间的关系的纠结之中,所以那些作品反映了绘画史中的立体主义对我的影响。但是我一直在构筑两者之间的一种距离,而不是仅仅用照片单纯地模仿绘画。不久之后,我发现了摄影蒙太奇和它的非线性叙事性,以及丰富的延伸性,它更符合我的需要。
B :在《苏联人民委员会的世界》( The Commissar of Space,1992)这个作品中,你讲述苏联至上主义画家马列维奇的故事。为什么你要在90年代的资本主义英国,讲述一个发生在二三十年代社会主义苏联的故事?
G:马列维奇是我艺术生涯里的第一个英雄,我无比热爱他。他是俄罗斯至上主义艺术的先驱,他的作品一直在努力传递着事物的本质。但据说在他艺术生涯的最后几年中,他从抽象艺术回归到造型艺术里,我想知道这是否是一个谣传。当然,在今天也许不用出英国就可以做马列维奇的研究,但在冷战时期,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看到那些作为证据的作品,所以那个“谣传”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难解之谜。苏联解体之后,我想亲身体验马列维奇生活过的地方,所以立刻去了俄罗斯。那是1994年,我到达乌拉尔的Perm,一个斯大林命令建造的军事城市。在那里我得知,不单只是马列维奇,他那个年代所有的先锋派,都一直生活在政治的高压下,他们中很多人失去教学工作和国家补贴,很多人甚至死在集中营。这是“历史如何影响千变万化的当下”的又一铁证,我一直对这个命题饶有兴趣。
B:在《资本家拱廊》(Capital A rcade ,1997)这个作品中, 你把大街上那些著名的品牌连锁店嘲弄了一番,在这种主流的消费文化面前,你自己的消费态度是怎样的?
G:苏联解体后,我所生活的时代出现了一种最具颠覆性的变化:因为对左翼失去信心,几乎所有政党都转向了中间偏右。托尼·布莱尔是当时的英国首相,我这一系列作品是对大选之后得胜的他的一个嘲讽。布莱尔劫持了工党,扒掉了它的衣服,让它赤裸裸地为自由贸易服务。富人可以更低限度地为国家效力,而不用在左右之间做什么两难选择。市民阶层成为政治上的无力派,我们再也不可能像曾经的那些先锋派一样,在体制之外斗争,因为我们全都在劫难逃。所以我让自己不断地出现在这组系列中,没错,我是一个消费者。但话说回来,其实在现实生活中,我只对书、音乐以及创造性的生活上瘾,从来没有追逐过金钱。
B:90年代后,拼贴开始成为你的作品的一个重要元素,是什么激发了你的创作灵感?电影蒙太奇?电脑数字技术?
G:是的,艺术史和电影艺术对我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是最终极的转变来自电脑数字技术。我从1992年起使用CG,电脑特效给了照片蒙太奇艺术巨大的可能性,就像“美梦成真”那样!最近我和德比大学的博士Matthew Leach,一位虚拟技术专家,一起使用 Augmented Reality(注:增强现实,简称AR)来进行创作。我们用智能手机上的GPS解读功能、互联网在线功能以及相机功能,创作一个虚拟图像页面,来表达我们对日常生活所作的观察。这个图像页面会随着环境地点的变化或主体对象的变化而变化,它能与智能手机上的写字板功能、声音采样功能以及GPS地图功能互动起来。对我来说,这是日常生活蒙太奇化的一种体验。它最尖锐的颠覆性在于,你不需要得到许可,就可以在任何一个现实的空间进入到一个虚拟的空间。我们用AR制作了《镀金城市》(Gilt City,2006)这件作品,将一个叫做“镀金城市”的虚拟空间投射在英国银行的门口,反映经济危机下的贫富分化问题。
B:这次在重庆展出的《Dance to the Muzikof Time》这一作品中,你亦是编舞吗?你和演员之间的互动关系是怎样的?
G:这是获East Midlands艺术委员会资金赞助的作品,他们希望我能与当地的舞蹈团合作,并能展现出某种地方特色。于是这带给了我一段和舞蹈家们合作的好时光,他们都是极有天赋的艺术家。我的焦点又回到了英国这个多元/多种族文化的社会,我们中的很多人,比如这些舞蹈家们,很可能祖先来自地球的另一端,此刻却生活在同一国家背景下,这曾经或将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感受和冲击呢?
在这件作品中我融合了街舞、北印度古典卡萨克舞以及年轻的印度宝莱坞舞。像以往制作任何一件作品一样,我画好了草图并留下了广阔的、让舞蹈家们自由发挥的空间,所以你可以看到,舞蹈家们的精湛表演构成了这个系列的主体。
B:你为何选择这件作品在中国展出?对欧洲历史不太了解的观众,也可以读懂它么?
G:怎样传达作品中的历史事件和背景,一直是一个难题,不论是在中国还是在欧洲。所以我在每一张照片后面都附上了一个简短的说明。但是我更希望观众运用他们自己的想象力去理解作品。我选择它,是因为它看上去很有亲和力,应该能得到年轻的中国观众的喜爱,同时我也想展现无比美丽的乡村风光和它丰饶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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