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本博司《影子的颜色,128 1/7,方形》雏形,6月由 Hermés Editeur 发行
上周在纽约一个冷到要穿毛衣的阴天里,艺术家杉本博司在他的秘密和氏茶室里举办了一个小型茶会。这间去年在他的工作室楼上建起来的茶室隐藏在切尔西区一座不起眼的白色建筑顶层,要乘坐一个手动控制的电梯上去,穿过迷宫一般的走廊——来访的人就算有准确的地址,可能都不大有信心能找到。
考虑到这个具体的场合,没有太阳带来的可不只是沉闷的聚会气氛而已:杉本的作品是跟阳光有直接关系的。2006年2月在华盛顿的赫施霍恩博物馆首次举办的那场震撼人心的生涯回顾展“影子的颜色”上,杉本使用了宝丽来照片来记录黎明时分的阳光透过方尖棱镜设备发生色散后,相邻颜色的交界线。没有太阳,就没有艺术。
现在,这些抓拍下来的彩虹碎片被变成了爱马仕的披肩。公司创意总监 Pierre-Alexis Dumas 任命山本为爱马仕的第三任“方巾艺术家”,这是这家历史悠久的时尚品牌和视觉艺术家的合作项目。
在接到庆祝披肩上市的茶会的邀请函后,本文作者坐上了老旧的切尔西风格的电梯上了11楼。电梯停得很猛。转过几个弯,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宴会外套的人。
“你好,先生,”他说。“想喝点什么茶吗?”
乐意之极。但是这不是杉本的茶室,而是工作室,茶会的热闹景象也丝毫看不到。那茶会到底在哪?两个人体模特的脖子上缠着美丽的爱马仕披肩。除此之外工作室几乎是空荡荡的,墙壁上用铅笔画着些正弦、余弦等式,还有其他几何公式。这个想想是有道理的:披肩上的弧线和褶皱是抛物线形。丝绸初次摸上去仿佛会从指尖溜走的水银。
“你看到披肩了吧?”杉本说。
艺术家出现在我面前,鞠了一个躬。他穿着有厚厚的黑纽扣的米色衬衣,看上去很舒适的裤子。
“我们到茶室去。”
楼梯的旁边有一个放着光溜溜的灰色石头的小喷泉,右边是一个木头做的斜顶房间,屋顶有个巨大的窗户。曼哈顿的南端,第26大街到华尔街,此刻正在乌云的垄罩下。
“我租下这个地方是当仓库用的,”杉本说。“但是看到这里的景色我就说,‘还是做一个茶室吧!’”
即便是这么糟糕的天气,景色还是不错。
“这是一个现代茶室,”他接着说,服务生开始上饮品和寿司拼盘(茶会是由 Nobu 餐厅供应膳食的)。
“来的人不用脱鞋,”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完全无视双腿交叉的传统。“你可以这么坐。”
爱马仕商业丝织品总监 Victor Borges 就坐在他对面。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杉本指指 Borges 说。“披肩这个计划是他们找到我,当时我已经开始做这个系列。我一共有200张,我们选了20张。很不错的一组,我们要把有代表性的挑出来,不过选择起来不容易。可能这个是黄色的,那个是另一种黄。”
披肩总共会生产140条——20个设计,每个印制7条——但是制作的过程耗费了两年时间。爱马仕为这个计划专门做了一种喷墨打印机,可以把照片的色彩精确地印到丝绸上。一条丝巾需要连续三周不停歇地上色。
“这是流程的一部分,”Borges 无奈地说。“我们知道如何开始,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影子的颜色”的原片在拍摄时也是一样的磨人。他在东京的工作室里每天早上五点半起来拍摄,供拍摄的时间很短,就在初升的太阳照射到棱镜的理想位置的那一刻。他就这样拍摄了10天。色彩透过棱镜后分散,照射在白墙的某一点上,随着太阳的上升而变化。杉本会用他的宝丽来相机去拍摄这个彩虹的某些局部。
他把这比作在野外打猎的游戏。
“这是一个可以随意移动的相机,所以我可以改变位置,”他说。“有时候我只在这里的一个角。光是不断在移动的,因为太阳在上升。这就像是在瞄准一只动物,只不过我瞄得是移动的色彩。”
这种对光和色彩的处理,灵感来自牛顿——艺术家提到了牛顿在1704年发表的科学巨著《光学》。牛顿可以说在规则和原理上是统一的,使这些彩色的作品显得更像是他的作品集中的一个门类。但是翻开展览提供的精美翻页动画书,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运动——色彩的移动,混合——才是艺术家注入的原创性所在。这本大开本、硬封面的动画书看上去更像精装画册,但一旦翻动起来,色彩会像波浪般舞动起来。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这个计划适合变成轻飘飘的纱巾。杉本自称对时尚浅尝辄止,但他明白这中间的转换。
“这是我第一次跟时尚领域合作,”他说。“这不是画——你是可以把它挂墙上,但是你也可以穿戴它。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品味来选择——披肩有四只角,你可以自行决定该如何戴它。”
披肩的确会挂在墙上——就像艺术品,巴塞尔的文化博物馆将在6月12日到21日期间展出它们。(展览期间正值巴塞尔艺博会。)
披肩挂在画廊里当然是漂亮的,但杉本说能够设计一些可以穿戴着出门的东西,围在一个人的脖子上,这个人可以在巴塞尔、切尔西,或是任何什么地方。这是有意思的,让人感到自在。
“我能想象哪天在街上看到一位美丽的姑娘戴着这条丝巾”他说。
他此刻正站在那个巨大的方形纱巾前,它的色彩从红色渐变到橙色,让阴天的阴霾都显得有生气起来。
“这是条漂亮的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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