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市蔡甸农民李玉明设计的鳍板式潜艇“霞光2号”,2005年9月准备在长江江面上试航时,被长江海事局紧急叫停,因其试航未办理相关手续。
在江西上饶铅山焦坑村,蔡国强和曹书仔等人抬着一架木头飞机一起出村。他说:“它最简陋,但最像艺术品。”这十多天的农民发明家寻访将产生一本书和一部纪录片。
重要的不是飞起来
这次是我第二次做与农民有关的计划。上一次是2005年的《威尼斯收租院》。中国社会正为从“中国制造”转变为“中国创造”的身份而焦虑,这次刚好利用这个主题,在上海世博会的时候,可以打出一个“创造力是什么东西?”的命题来讨论,关心一下中国农民自身的创造力。我感到最有意义的农民是个体,整个世博会有很多个国家馆,是这些国家的文化展示和实力展示,但农民完全是个体,这一点很有意义。另外,刚好这次主题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所以我把我们的展览找了一个主题,叫做“农民让城市更美好”。
人家问我世博会的主题是城市,农民跟城市有什么关系?我说全中国的现代化城市,哪一个城市不是农民的血汗盖起来的?有多少农民在各个城市辛勤地劳动,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在“盖”这些现代化?所以我说“农民使城市更美好”。
另外我也做了两个标题,一个叫做“不知如何降下”,巨大的标语写在墙上,跟我们的社会寓意有关系;另外一个墙上写“重要的不在飞起来”,因为这也是对我们这个社会、这个时代的一点点反思,重要的不是飞得越高、越快、越好。其实都是从农民的主题带出来的一点点东西。
我用毛笔写 “农民让城市更美好”、“重要的不是飞起来”,利用大楼的墙面反复播放。世博会宣传里面有了一个不一样的标语,就是“农民让城市更美好”。
在这次展览里面,有很多农民发明的东西很有意思。农民熊天华的家乡周围有一圈山头,最低也要50米。但他的飞机一直都飞30米,所以他一直飞不过去。这一次他认为把发动机改造了,可以飞过去,结果还是撞了山,但是它的速度不快,也没死人,人家给他扛回来了。我这次要出的书的封面就用这个,就是飞机不是在天上的,是扛着的,很象征这个时代。重要的不是人造的物体能不能起来,是他的心在起来。
有的农民飞机飞得非常好,他们的飞机停在家门口,像停车场一样,一会儿飞上去转一转,一会儿又降下来。但有的人用塑料布做机翼,根本就不可能飞的,转得快了就破了。有的造木头直升机的农民,连飞机都没看过,把拖拉机的发电机改造成飞机的发动机,它一样能转。要飞的时候,各村的人都围过来,看它怎么飞,但很多人的飞机有时候会被当地政府没收。飞机不飞起来,政府一点不操心,但一飞起来就跟航空法有关系,空中飞行物是不能乱搞的。
山东农民谭成年在试飞的时候摔死了,我们也买到了他飞机的部分残骸,因为飞机撞到人家的房子,人家把他的飞机拆了,机头、发动机,能卖的都拆了卖掉,只剩下一些东西还能买得到。他的飞机残骸会放在美术馆一楼展厅,这个装置就像是农民冒险家的纪念碑。
展厅的墙上,我会用墨笔把所知的农民创造者的名字、出生地及其创造物的名称一一写上。展厅的空中飘着五十多个风筝,每只风筝代表一个农民发明家,投影会将他们的故事投射在风筝上。我会在展厅地面种一片草地,种一片花,是真的草地和鲜花,然后里面养一些鸟,其实这已经升华出一种精神、一种浪漫和乌托邦的感觉,把这些农民的梦想创造成为整体的东西,看起来像童话世界,有一种童真的趣味。
李玉明造的潜水艇经常是要么沉不下去,要么是沉下去起不来。他有绳子,起不来大家给他拖起来。事先都说好了,3分钟要起不来就拖。有的潜艇还真能潜很深,还能浮起来。农民陶相礼造的潜艇,现在在北京郊外房山水库里放着,但是他沉下去时没有氧气,他还要自己带一个氧气罩。
吴玉禄造的机器人会拉车,能走,能够泡茶,能点烟。这次我也让他、他老婆和两个儿子一起做机器人,我们有一层楼是他们一家人在展出现场一直在做机器人,然后把一批现代艺术家那些好笑的东西用机器人来表达,他们做的机器人画的画还能卖,观众可以直接和他们交流。
造飞碟的农民杜文达,我们请他在现场的广场上造一个15米的太空梭,他们一直在那边电焊,也搭了一个工棚让他们在广场上吃住。
在微缩航母里放苏联黑白片
我会让造潜水艇的陶相礼带一个团队在美术馆里面造一艘微缩航空母舰,当然都是用破铜烂铁焊起来的,一个斑斑驳驳的航空母舰。航空母舰里面是一个电影院,电影院里面放的是苏联开拓宇宙史的黑白电影。苏联解体之前之后,有一个导演彼利世安做了一个纪录片《我们的世纪》,是在讲苏联开拓宇宙的这条路上的成功和失败,大量的是看到困难。
还有另外一个纪录片是罗马尼亚导演安德烈乌杰卡拍的,他是以把纪录片作为脚本的形式进行的,他让一批苏联宇航员去“和平号”太空站的时候,继续用脚本互相拍故事,没想到这些人回不来了,因为他们在天上的时候苏联解体了,航天局什么都解散了,就没人管他们了,他们在上面等十个月,都没人上去把他们带回来。后来包括欧盟,还有美国,大家都捐钱,一起送新的宇航员上去,带大量的吃的上去,把他们接回来。这个纪录片一个半小时,叫《脱离现在时空》,很感人,宇航员在另外一个时空里面,派他去的国家没了,他去的时候还带一面苏联国旗,是镰刀斧头,下一批上去的时候,带了新的俄罗斯的三色旗。去换他们下来的时候,已经换国旗了,这个很好玩。
我找的这些东西都是跟农民看起来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不同的就是,农民是完全个体的角度,同的其实就是对未知世界的开拓的勇气。
我有一个计划,这个计划是要在展览开始之前,和这些农民做一些采访。这次要走访八个省,这个走也是展览的一部分。
当年我在威尼斯做农民造飞碟这个项目的时候,很多美术馆馆长对这个行为很肯定,他们说,其实达芬奇也没飞起来过,飞不起来又有什么关系?
这使我想到,我们这个展览就叫“农民达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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