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中国画并不存在穷途末路的问题,只是一个如何转换的问题。当时李小山提出“中国画穷途末路”的说法本身也不是很具体,那时候他是从西方现代艺术的背景下来认识中国画的,并且对西方现代艺术也存在着误解,认为西方的现代艺术是一种体系的完全创新,实际上只是某一种变化或某一方面的创新,跟传统还是有一定联系的。现代艺术也可以看作是传统的一种转换,但不是原汁原味的就把传统给延续到今天,这需要对概念和语言有一个重新解释和发挥的问题。现在的一些水墨艺术家也在进行着一种简单的尝试,但是中国画真正的核心还是艺术语言里面的哲学和美学的一种东西,恰恰这方面的转换比较少。
至于叫当代水墨、实验水墨,还是新水墨都不紧要,主要的是我们从传统里面找出一条线索,然后对这一线索的艺术概念有一个新的解释,好比说传统的艺术是建立在自然哲学和一种自然题材上面的,那么在今天我们可能需要对自然这个概念有一个重新解释;另一方面是,水墨画所包含着的哲学、观念能不能跟一个新的媒介结合起来,不是说对水墨的延续就一定是必须画水墨画,它可以跟新媒体、摄影等等结合起来,可以在形式上有所发挥。当然它也可以在传统的图像、读写训练的体系内部进行小范围的调整,并没有实质性的变化,这也可以算作当代水墨的一部分,比如工笔和中国绘画中的一些书写性,并没有完全突破传统水墨,在这个体系内部进行调整,也可以变化出一种新的东西,其实这个也可以把它看做是当代水墨。
水墨画在中国有哲学、美学那种深层次的东西,比如宋明理学、禅宗的东西等,所以不能简单的说成笔墨,离开了哲学、理学精神而空谈笔墨是没有意义的。比如宋明理学的心性跟毛笔的控制是分不开的。到了宋元以后又吸收了禅宗的一种价值观,也就是如何使内心获得平静,那时笔墨和技法里面包含的哲学、美学比较多。到了近现代,平静不在是美学目标,现在社会的人们是骚动不安的,这时要看中国画如何与现代社会的情趣和精神性结合起来。中国画在形象的造型和笔墨书写这两个层次实验的比较多,但是对中国画的哲学性和精神性的重新解释和个人体验比较欠缺。这个问题不是画家一个人可以解决的,还需要很多哲学家、思想家参与,我们中国在过去100年的哲学和思想没有真正大的突破,不太像过去,哲学与笔墨是由文人士大夫一个人完成的,现在它可能需要很多人完成。我们中国传统画家是具有通才式的知识,不但能画画、书法,他的哲学、国学、文学都是很通的,到了现代以后艺术家更多的是一种个性的发挥,艺术家也不再承担知识分子的思想和知识总结的功能,所以从文人画到艺术家的水墨画的这个转变在以前太偏向于西方化了,现在应该再回来一点,艺术家应该再加强一下哲学思想的修养。如果缺乏这个的话创作出好的水墨作品是很难的,因为中国画的核心还是笔墨和造型里面的哲学性的精神性问题。
总体上我觉得水墨的变革还是应该沿着中国画的正统脉络进行,有些水墨画家可能有点剑走偏锋了。中国画传统的正脉就是技和道的关系,因为这两者是一体的,道的层面主要是宋明理学和禅宗的美学,这两个东西如何具有现代特征和现代美学的命题,我觉得这个是需要解决的;另一个是中国的书写性,中国画具有双钩、工笔、晕染等很多的笔法,它的核心还是书写的最高境界,书写不仅是一个技术层次的东西,它本身是一个哲学行为,我们现在很多水墨画家对这些的训练可能多了一点,更多人是参照西方艺术家的模式在转变。
新水墨近20年来都是处于边缘的当代艺术的形式,前20年,油画、装置、影像比较热门,水墨一般被认为还是传统的一部分,最近7、8年新水墨才逐渐受到关注,但是在一些传统的训练体系里面,有些微妙变化的学院水墨还是没有被看做是当代艺术,我觉得这个情况后面十年会改变,我今年再798做的一个展览就是把传统笔墨训练的中国画跟张羽他们的新水墨放在一起,我的出发点就是应该打破这个当代新水墨跟传统笔墨训练的国画的区别,他们在中国画新的改造这样的背景下,它们之间是不应该有界限的,都属于中国画改造的两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