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 王璜生
由于王璜生的工作日程安排得太满,对他的采访只能分两天进行,其中一次还占用了他去食堂吃午饭的时间。在“我们立刻进行”、“马上”这样的词语间,能够感受到他迅速解决问题的办事风格。作为一馆之长,从美术馆的发展理念到图书角的桌椅摆放的细节都在他的管理范围内。央美美术馆在王璜生上任后以院校美术馆的身份在展览、学术、收藏水平各方面都居于国内美术馆前列,可以毫不怀疑美术馆的活力因为他的工作被更多地激发出来。
尽管在采访中问的问题都是针对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王璜生的回答几乎都会从广东美术馆开始,而后引向央美美术馆。可以看出,从2000年至2009年任广东美术馆馆长的经历对于他有着极大的意义,而这九年间他积累的丰富管理经验也为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生命力的焕发奠定了基础。
无论是广东省美术馆还是央美美术馆,王璜生都将“坚持有品质、有判断力、有艺术史意识和责任的收藏”称为一种“近乎天方夜谭的理想”,艺术市场的火热与社会的功利环境是这一理想最大的阻碍。在接任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的工作后,王璜生更注重修炼内功,尤其是制度化建设和藏品收藏。尽管这一工作长期艰巨并且不容易被外界所见,但对于美术馆学术资源与专业能量的累积必不可少,也是在国际上获得地位与影响力的前提。美术馆的收藏工作与公共教育功能是本次访谈的重心,王璜生也直接指出了这一工作面临的种种限制与他的解决办法。作为美术馆理想的践行者,他的脚步不能停止,因为“With great power,conspired with great responsibility(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记者:去年年底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的《北平艺专精品陈列展》与3月份刚刚举办的《芳草长亭:李叔同油画珍品研究展》都是对美术馆的馆藏展示,能否为我们介绍下现在央美美术馆所做的收藏与馆藏梳理工作?
王璜生:我们现在还是希望比较规范地来做收藏,我个人认为很多工作都需要用制度来制约、规范自身的行为。在广东美术馆做典藏的时候,我采取了很严格的、规范化的工作方式,即每年入藏的作品必须印刷年鉴向社会公布,这个行为最重要的意义在于捐赠人、艺术家、公众可以根据年鉴、图录发现美术馆的保管与登记失误。在图录之外,与作品相关的资料也都由专门人员陆续地收集并且数字化以供研究者调取查阅,这样收藏品才能够真正为研究者、为社会服务。其实在西方美术馆定期发布图录是一件常规的事情,但中国博物馆、美术馆的历史遗留问题太多了,还没发全部做到。这种工作方式坚持若干年就能成为规范化的制度,在我离任的时候,广东美术馆的正规入库藏品是一万五千多件,比现在央美美术馆的还要多,还有大约两万件作品的资料,每一个板块都有目录以供查询。
我来到央美美术馆后也开始推行这种工作制度,去年我们做了一本《中央美术学院2012毕业生作品收藏集》。这本收藏集有一年一册图录的意味,也是鼓励学生们将作品给我们收藏,而不是都送到艺术市场中去。从老一辈艺术家杨飞云、陈丹青到徐冰再到现在的年轻艺术家的毕业创作,构筑了一段特殊意义的美术史,一定意义上可称之为“新中国的青年美术史”,反映和体现了重要艺术家的艺术成长过程和历史。我们可以从这样不同时期的藏品中,比较和研究艺术家成长和发展的关系及脉络。而艺术史本身就需要这样一种“青年时代”的积累和建构。
记者:国外美术馆会通过艺术基金的方式,从纳税人手中筹款用于作品收藏,国内美术馆收藏作品的资金来源是什么?
王璜生:国外基金会的运作相对稳定、正常是由于政府有减免税收的规范政策,基金会运作起来相对方便,由于公众对于文化事业认同,大家也愿意拿钱交税去支持社会的文化事业。
在国外相关文化机构想获得资金支持,首先要告诉公众自己的工作、展览计划,甚至细化到筹备过程中要借什么作品,如何从世界各地运输作品,展览的突出意义在哪里,对城市与公民又有怎样的意义等等。如果展览、宣传、公共教育某一方面做得不好,美术馆会马上收到舆论抨击,群众失去信心将导致基金会不再拨款,甚至法律也会介入进行调查,这样环环相扣的制约与监管机制是基金会体制有序运行的保障。
在中国减税政策谈了很多年,现在也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是据说操作起来比较困难。国家的政策与执行方面存在着问题,基金会的管理也问题百出,再加上公众对于美术馆、博物馆的文化认同感非常薄弱,国外健全的艺术基金赞助体制很难在国内实现。我们现在的收藏只能用国家给的有限的资金,更多的还要依靠艺术家与艺术家家属提供支持。这个时候就需要做美术馆的人“卖脸皮”与作品所有者打交道,当然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我想这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美术馆甚至不是做的好与不好的问题,它得不到社会的认同,美术馆本身也没有把自己当成美术馆。
记者:美术馆选择藏品的标准是什么?是不是和地域性、美术馆自己的学术研究有关系?
王璜生:对,首先美术馆的收藏都有一个定位与方向。像广东美术馆一开馆之前有定位,央美美术馆也有自身的定位方向,之后的收藏就朝着这个方向来努力补充。另外,对于美术史构成意义可以作为研究对象的作品,及时在技术方法、观念上并不突出,一个专业的美术馆也会根据自己的判断进行收藏。
但是具体到操作层面上哪件作品该收,哪件作品不该收就比较复杂。我们有一个学术委员会负责藏品的选择,在央美因为收藏经费与范围有限,学术委员会也相对单纯,每年审定的基本是学生、老教授、教师的作品。在广东美术馆我也成立了一个学术委员会,由当代艺术、油画、雕塑、民间艺术等不同领域的专家构成,他们分别对专业内的作品收藏提供建议,大家共同讨论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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