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时期,健康丰富的文化样式一定是多元一体、多样共生的。然而,当下的文艺创作中,存在着以一元屏障多元、以简单遮蔽丰富、以愚乐取代娱乐、以说教取代教益的现象。“我们这个号称拥有五千年文明历史的国度不能只有小人书、只有小品,还应该为后代留下一些可以传承的传世之作。”北京交响乐团艺术总监、指挥家谭利华说:“文化的结构应该是金字塔型,塔底是一些通俗的东西,塔顶是这个国家民族最高的文化成就。”
文艺的本质是责任和自由。自由有其规则,艺术家可以信马由缰,规则存于内心。“在今天这个日益物质化的时代,我们有理由提出文艺创作应该重新回到心灵,回到儒雅的思想和精神之中。”中国国家博物馆副馆长陈履生说。
“市场经济的幽灵进入了艺术殿堂,众神在迷幻中走下圣坛,游戏规则将按市场法则改变。当越来越多的人挤入名利场,穿着逐利舞鞋无休止地疯狂舞蹈的时候,我们失去了生活的感悟和思考;失去了心灵的激荡和升华;失去了真情的表达和呼唤。”北京市文联副主席、北京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索谦感叹:“我们无力阻挡市场经济的泛化,但我们可以清醒地认识并大声宣告:只靠市场引导和利益驱动,不可能坚持先进文化的先进方向;只靠市场引导和利益驱动,不可能促进文艺真正的繁荣和发展;只靠市场引导和利益驱动,不可能培养出真正杰出的文艺家;只靠市场引导和利益驱动,不可能创作出经典的优秀文艺作品。”
3. 文艺批评退化为文艺表扬,文艺创作便失却监督利器。健康的文艺批评标准有许多,最重要的,就是能宽容、理性地对待与自己文化主张相异的文化实践。
文艺批评退化为文艺表扬,文艺创作便失却监督利器。文艺创作的繁而不荣、兴而不旺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文艺创作失去了批评的鞭策和佑护。“我们的文艺批评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文艺表扬。”北京大学教授、诗评家谢冕感叹,“讲‘好话’和‘坏话’本是文艺批评题中应有之义,忠言逆耳,文艺批评要评论的重在后者。我欣赏不留情面、尖锐锋利的批评,因为顺心的话容易,逆耳的话难说。表扬要把隐含在作品里面的作家和艺术家的用心予以彰显,并与大家分享;而批评则应该将作品中的弊端予以公布,让大家引以为戒。”
目前的文艺批评面临权威性和公信力的缺失。媒体上的一些宣传和炒作代替了文艺批评,而“友情褒扬”、“红包评论”使得文艺批评面临诚信危机,缺乏深刻的思想、缺少对重大理论问题和文艺问题的思考研究、缺乏深度、缺乏担当更使得文艺批评难以担负指导创作的重任。与此同时,伴随新媒体的涌现,网络批评空前活跃,大量书评、影评、剧评、书画评论呈现一种“另类的繁荣和狂欢”。大量的文艺批评已经从传统的报纸和杂志转移至网络,主流价值、主流文化、主流声音却被湮没其间。
“文艺还能批评吗?”2002年,德国作家马丁·瓦尔泽推出长篇小说《批评家之死》,从而成为当年世界文学界最具有争议性的人物,同时也提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文艺批评怎样才更具可能?
日前,画家范曾诉郭庆祥名誉侵权案见诸各媒体。一纸判决,让社会上众多文化人士做出反思:文艺批评的边界在哪里?到底怎样的文艺批评才能褒贬得当而不越界?
文艺批评的尴尬恰恰就在于边界的模糊。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评论家采取慎开金口、明哲保身、圆滑世故的首鼠两端态度,当着官员说套话,当着作品说胡话,当着大众说瞎话,背着大家骂粗话。文艺批评喑哑失语、乏力萎靡、单调乏味,批评成了温吞水,隔靴搔痒,研讨会、座谈会、恳谈会、见面会,都成为创作者的“树碑立传会”和批评者的“捧哏表彰会”。
“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1784年,《费加罗的婚礼》在法国首演,剧作家博马舍的这句话从此传遍世界,成为文学艺术的创作箴言。今天,这句话值得我们再度回味。作为拥有悠久历史文化传统的国家,我们究竟应该秉持什么样的文艺发展战略?这是一个有时代感、紧迫感的课题,也是广大文艺工作者应该关注和思考的课题。作家陆天明提出,文艺批评的诸多缺陷是缺乏理论勇气的表现。他认为,“批评之所以失语和缺位,是因为背后没有了可适用的足够强大的新理论和精神来支撑,心中也就无话可说。什么是健康的文化批评?标准有许多。其中最重要的标准是一条,就是能宽容、理性地对待与自己文化主张不一样的文化实践。”(李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