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与接受疏离,生产与消费失衡,发展的道路并不平坦,繁荣的背后不乏隐忧——文艺创作的症结究竟何在?
追溯和总结近年来文化发展的脉络,我们不难发现,在当下文艺创作中,存在着十大恶俗现象,它们分别是:回避崇高、情感缺失、以量代质、近亲繁殖、跟风炒作、权力寻租、解构经典、闭门造车、技术崇拜、政绩工程。正是这十大恶俗现象,阻碍着文艺创作的健康发展。
中国的文学艺术,不缺少故事,而是缺乏表达;不缺少能力,而是缺乏责任;不缺少资源,而是缺乏灵性;不缺少资金,而是缺乏生命。“在相当多的剧作中,我们看不到艺术家的个人冲动,却可以一眼看出遵命之作、受命之作的明显痕迹,看到赚钱捞钱的强烈欲望和非审美的功利欲望冲动。在地方政府有关部门、领导的指令下,在高额酬金的驱动下,把文艺创作的过程变成了按编剧技巧剪辑素材的技术加工。”毛时安感慨。
音乐也是如此。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我们的歌词创作已经进入了一个“恍惚时代”。“创作群体恍惚、受众群体也恍惚;电视媒体恍惚,纸质媒体也恍惚;专家和大众一起恍惚。”词作家宋小明说。在某种意义上,歌曲创作是容易展示人的价值的艺术形式,从业人员很多,歌曲创作没有门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领导介入、长官意志最容易在这里萌发,政绩工程、形式主义也最容易在这里泛滥。
鲁迅曾经说,文艺是国民精神的光,它总是不经意地表现出国民精神的状态。我们今天文艺创作失去信仰、失去灵性、失去判断、失去方向,是整个民族缺乏想象能力、缺乏自由精神、缺乏思考意识的表现,这是当下文艺创作的最大危机。有人评价,在加快文化产业发展的背景下,在某种程度上,某些艺术门类已经迅速成为“人傻、钱多、速来”的“产业行业”。
“早几年有一台幼儿节目,把演员打扮成一模一样,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让嘉宾猜哪个是男孩,哪个是女孩,嘉宾评说‘好性感’,观众则集体发出笑声,这是一种麻木的笑。笑声如同一把利剑,可以激发民族气节,也可以杀死民族精神。”电视评论家曾庆瑞说。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副院长王贵胜教授曾经对第十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中国画作品进行了一项统计,结果令他震惊。在92部获奖作品中,他发现,“其中救灾主题2张,农民工主题1张,历史题材4张,农民生活2张,解放军生活8张,少数民族生活10张,花鸟画21张,山水画27张,城市生活7张,其他7张。这个小统计,折射了当今美术创作所存在的最大问题,即回避重大深刻严峻的现实主题。”美术创作中缺乏理想、缺乏价值,形式化、矫饰化、娱乐化、波普化的倾向,恰是我们文化艺术的一个剖面。文艺创作缺乏思想深度、精神高度,文艺批评缺乏文化品格和文化担当,文艺工作者对重大问题失语、无语甚至胡言乱语,这已经成为不容回避的现实。
2. 健康丰富的文化样式必须多元一体、多样共生。当下的文艺创作缺乏源自文艺家内心的冲动,功权名利的干扰是文艺创作的最大障碍。
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时代。各种观念风云激荡,文化在综合国力竞争中的地位日益凸显。在这个时代,经济、政治、文化以及社会结构、思想意识、生活方式都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西方资本主义大阔步往前走的时候,出现了批判现实主义,比如说法国的杰出作家巴尔扎克,一生以无数作品对法国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的历史做了记录。”中央财经大学文化与传媒学院副院长莫林虎教授说:“30年来,中国发生了多少波澜壮阔的事件,但是我们的文学作品有几个能够表达出来,引发我们深刻思考?”
两个世纪以前,歌德在《格言和感想集》中感慨:“逃避这个世界,再没有比从事艺术更可靠的途径,而要想与世界紧密相关,也没有比艺术更有把握的途径。”文学艺术原本是一种栖居着人类心灵活动的文化样式,而今天,越来越多的文艺工作者在现代化、全球化、信息化、物质化的潮流中迷失自我,找不到世界体系的坐标,也找不到自己在社会框架中的位置。
“截至目前,所有中国作家的经验当中几乎同时包含了三种经验,对应三种经济体制。”作家李洱说:“一是计划经济,二是市场经济,三是全球经济,三种经验互相冲突,寻求表达,但是,这三种表达对于中国作家来说困难重重。”据不完全统计,今天我们各级专业作家不到10万人,仅盛大文学网站注册写手的总人数就超过130万,他们的写作规则和传统文学的写作标准迥然不同,他们的读者是初中生、高中生,乃至部分大学生,而这些人正是我们可以望见的未来。从文学的衍生方式中我们不难发现,在今天这个时代,文化认知的共识正在发生破裂。一方面,主流文化、传统美学在空洞地发出声音;另一方面,爆炸的信息却令文化的多样性、丰富性日趋萎缩,内容空洞苍白、语言残破模糊、叙事软弱单薄、文本琐碎庸俗的文艺作品日趋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