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来都不可质疑艺术与其所在空间的紧密联系,正如泰特的透纳奖历届所证明的。因为艺术终究要让人身临其境地切肤体会才算是真的“看”了艺术,而传达艺术的理想“媒介”只能是我们呼吸着的空气。
(We can never doubt the art is twin-ly connected with the space, just like the Turner Prize has been always telling. Because art involves people to really feel it on sight, the ideal medium is the air that we breathe.)
——题记
赖香伶馆长主持致辞
欢迎大家今天齐集一堂来参加我们这次最新的展览《日以继夜,或美术馆可为之若干事》所举办的特别项目“艺术夜生活”的首场活动,我们请到了策展人侯瀚如与几位参展艺术家来进行一个对话,由此得以让大家更深入地来了解这次的展览以及相关艺术创作背后的内容。“艺术夜生活”是此次展览的一个重要部分,包括了27场电影欣赏与18场讲座、对话、工作坊、表演等夜间活动,从本周起至今年12月底的每周五至周日晚间展开,其中参与展映的影片是由9位参展艺术家各自挑选出的三部影片组成。这些影片都是对这些艺术家的创作或为人多少有一定影响或启发的,影片展映的空间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二楼展厅,其实这里的室内装饰也即参展艺术家之一、来自韩国的崔正化的作品《奇珍异宝陈列室》。白天在这里放映的是来自另一位参展艺术家山姆·萨摩尔的三部艺术影片。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可以经常来参加我们的“艺术夜生活”。接下来,我就把时间留给侯瀚如与艺术家们。有请瀚如。
侯瀚如发言
今天晚上我们来办这小小的座谈,是个挺好的交流机会。《日以继夜》的展览请我来做策划,本身出发点并不是很简单的在一个新的美术馆做好看的展览;而是在她新开的时候,就建立起特殊的、有创意的一个体系,并把与各种文化艺术机构的关系、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与上海当代文化界的联系丰富起来。大家都知道上海白天热闹,但晚上更热闹,有吃有喝有玩,但似乎有意思的文化活动并不多。借美术馆新创立的机会,通过各种各样的展览、活动,探讨美术馆的功能,并把这些功能尽可能地扩展到展出之外,来做一个可以说是文化交流的平台。
所以我就想到,是不是建议美术馆将初定的单纯展览扩充到一个从白天延续到晚上都在发生活动的事件,这个事件由所谓“夜校”和一个“电影节”两部分组成,从而搭建起一个夜间文化交流的平台。所谓“夜校”,并非那种正式的、有老师一本正经上课的成人教育学校之类,而是邀请本地现有的一些从事各自专门领域、研究,在文化艺术方面和教育方面有一定想法、行动的机构,使得原来比较分散的这些组织集中起来、得以更有力地来发声。很感谢外滩美术馆帮助我联系了上海的六家不同的组织,他们是:《艺术世界》杂志、《艺术当代》杂志、上海本地年轻的影像教育和研究机构“瑞象馆”、专注于声音艺术的“开放媒体工作室”、中法合作的“习艺堂”及中英合作的“规则之外”工作坊。这些组织的活动非常丰富,其中不仅有讲座类的学术性比较强的活动,同时也有很活跃的表演、舞蹈类活动。
这次参展的艺术家,也不再是很简单地带来或创作一件作品,而是通过他们作为一个创意的个人,去把自己的生活通过这次创作得以更加强化地发展。所以这次参展的所有作品,都是艺术家到上海来居驻一段时间后专为这个展览进行创作的。这个过程也使得艺术家作为一个个体,与其所在周围空间、上海丰富的生活氛围来进行亲近的交流,从而很自然地发生艺术创作。那么通过今晚的对话,也希望可以帮助在座更深入地了解这些艺术家,听他们讲通过这段经历如何来影响到他们的艺术创作。
另一方面就是电影的展映。我想到,毕竟大家现在都习惯在家通过电视、电脑来看电影。但我认为电影作为一种艺术语言,是需要通过在电影院里放映,(来传达一个完整的艺术信息);不仅仅是因为电影院的影像质量和音响效果更好,而是电影院创造出了一个公共空间,一种文化的共融,一类特殊的文化共同体。而这在我们这个时代正越来越减少。特别是非商业性的电影,看的机会非常少。那美术馆能不能作为公共空间的代表,也是通过影片放映的方式增加了一种公众了解艺术家的途径,因为所有展映影片均是不论从艺术创作或当代性等方面都对艺术家产生了特别的影响,并由此更多地来了解每个艺术家具有思想的艺术创作,特别是他们艺术创作的来源与敏感性。
我讲的够多了。现在大屏幕上在放的PPT是这些艺术家在过去做的艺术作品,让大家可以对艺术家的整体工作有个大概的印象,其中也有一部分是艺术家未来创作的艺术计划。现在我们就请这些艺术家来对话,但因为有部分艺术家来上海后有了各自的一些安排,所以今天到场的只有四位;这样的话我们就更集中一点,方便展开讨论。其实这次来的艺术家都多少融入了上海当地的当代文化界,与之互动。比如山姆·萨摩尔就请了上海当地的演员来参与他的影片摄制,今天其中两位年轻演员也到场了。好,那就请这几位“幸存者”上台。(笑,艺术家陆续就座)
对话开始
侯瀚如
先按顺序介绍一下台上的艺术家,从我身边开始:来自韩国的崔正化、来自台湾的涂维政、来自里斯本的彼得罗·加布里塔·莱斯、来自纽约的山姆·萨摩尔及他这次采用的一名上海演员Jacky。我想先问个问题来引出讨论:这些艺术家都为这次展览做了特别的作品,这次来上海是否有些什么特别的感受?此次创作与你们过往创作之间的关系?先由崔正化开始。
崔正化
“Your Heart is my art”(你的心即我的艺术)。我到过首尔、东京、雅加达、曼谷等城市,但都不曾有过倒时差的问题,因为这些城市都在同一时区里。但上海不同。我对亚洲城市共有特点的感受是:
华丽而琐细(Dazzling insignificant)
精致的粗糙(Magnificently loose)
寂静的喧闹(Sound tracks noise)
我有一个给大家的问题,“Art is yours or mine?”(到底艺术是属于你的还是属于我的?)
涂维政
我从这次参展的作品之一:“电影前史展览室——从影像玩具到投影机的历史”说起,也叫“影像博物馆”。这些看似琐碎的影像历史元素组合起来,形成了其特定的意义,同时也从某种程度来说,是对我在上海期间这段生活的一个真实记录。这件作品与我过去作品一样,都是对体制运作的一种发问,尤指支持权力的机制运作。我过去在一些当代艺术馆、美术馆展出的作品也都涉及这一话题的讨论,并进一步思考作为一个艺术家的角色代表了机制操作中怎样的一部分?此次侯瀚如策展的讨论点也是美术馆可能会做什么,那我也把一样的问题拿过来问自己:艺术家的可能性是什么?我对艺术家这些功能性的想象是什么?这个作品叫“影像博物馆”,其实在作品背后隐藏了很重要的一点,即我们的身体;作品与身体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总的来说,位于二楼的“影像博物馆”是关于头脑,包括我们对博物馆的一些僵化的概念,将其布置得很有历史感;三楼是关于身体与城市产生人文式按摩的经验;四楼是一组光与声音的装置;五楼“影像银行——环境切片寻宝游戏”旨在改变观众参观美术馆的形式,即在他们走出美术馆后,依然可以通过参与到某些互动活动的形式来改变对美术馆的观看角度或者说方式。能有这次的展览机会我非常珍惜,她在我的生命中带来了两个重生的意义,一是我新的另一创作的开始,二是我老婆在上海怀孕了。所以感谢外滩美术馆给了我一个小孩,谢谢。
彼得罗·加布里塔·莱斯
我假设今天在座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艺术家,所以我稍微安心了点、打消了来之前怀着的某种顾虑,畅然释怀了。这次来参展很不容易,甚至有很多随机发挥的偶然因素。是我的经历、我对当时当刻的情况或客观、或主观的把握都发挥出来创作了这件作品。而这些因素,如果单纯用来概括一个人与其所处历史之间的关系,或这个人对其所处城市的历史感的认知,都是很难做的准确的。我这次的创作是与上海这座城市有关系,但要说她是关于上海,毋宁说她成为了上海的一部分。创作过程中,我碰到了从未经历的一些状况,遇见了些从没遇见过的人,身处于一种从未涉足过的社会背景。而这些都是经历,对于不论作为个人或艺术家的我来说可算是一个实验,我也可以将这新的创作带到上海之外,带到我未来的作品与未来的展示空间中。作品的名字是“里-外”,被称作所谓“双胞胎”作品,作品的主旨并非要强调上海这座城市在我作品中的重要性。从其创作、布置到完成得力于我在里斯本的一些助手、朋友,以及外滩美术馆工作人员的共同努力。期间有很多状况、问题需要解决,但时空相隔,我们通过诸如电话、邮件等非常不直接的联系方式及彼此间充分的想象力达成了如今理想的结果。我与美术馆工作人员的合作堪称完美,是一次非常美丽的机缘,她赋予了一种可能性,让记忆集成不同的感觉(diverse sensations),并留下来随我继续旅行;这段记忆是我最珍视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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