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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汉威:仅有艺术是不够的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9-08 16:35:10 | 文章来源: 《南方周末》

        文\黄小绿

因为在UCCA艺术中心举办的“北京—纽约现在—多姆斯收藏展”,话题艺术家Terence Koh许汉威出现在北京。展览开幕当天Terence Koh进行的行为演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世界著名的摄影师Stephane Sednaoui拍摄记录了这一过程,这样的双重创作也是少见的。在这次特别策划之中,记者与艺术家讨论得更多的是他真实的生命,而不仅仅是作品。而从本期的封面到内页故事,我们透过Sednaoui的镜头发现似近还远的Terence Koh。

我坐在一辆没有空调的破烂商务车里问Terence Koh:“十二个动物里你是哪一个?”他一身雪白,安静地坐在后座上。我甚至有点惊讶,我喊他上车的时候他彻底没有像某位艺术明星那样抱怨,表示自己只坐高级轿车。与之前听说的种种他的妖孽形象完全不符,几乎每个人都会把他说成是一个Diva,一个撒谎精,一个自恋狂,一个谄媚明星的投机分子,一个夸张的同性恋者。

“我属兔啊,你知道我一直都用Bunny自称的。”我脑海里飞快地计算着,属兔的话那应该是1975年生的,果然和他之前各种出生版本都不同,在流传的各种简历和报道里,他的出生年份从1977到1980都有,出生地更是有北京、上海、新加坡,还有日本血统、韩国王室等各种附加注解。

“我们是开始采访了吗?”他问我,我连忙说,“没有没有,采访谈不上,聊聊而已,我没指望你能说实话,说说故事吧,那你到底是在哪里出生的呢?”

“北京。”

“那为什么会被说得那么复杂?”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些流言是怎么来的,不过我从来没问过我的父母我是在哪里出生的。”

“那你确定你不是被领养的吗?”

“应该不是吧,你明天看过我父母就知道了。”

Terence Koh穿着一身耀眼的洁白,白色的墨镜是他的设计师朋友专门为他做的,白色的Comme des Gar?ons的衬衫,白色的皮裤,白色的Opening Ceremony x Converse x Terence Koh的合作款球鞋,白色的包。2009年11月他和Opening Ceremony、Converse一起发行的这款球鞋被设计界喻为“取得最大成效的最极简设计”,这款球鞋延续了ChuckTaylor全明星款的外形,最大程度地减少了接缝,让鞋面保持一种光洁感,成为了一款“白上加白”的Converse鞋。他的包其实是个布袋子,是Martin Margiela产品的防尘袋。他带了5件心爱的Comme des Gar?ons 西装去秀水街,把每件都翻制了。而他的这一身着装几乎在北京5天期间没有松懈过,也没有变过,有人说他在UCCA艺术中心做的讲座和他第二天的行为表演一样都是行为,但这5天又何尝不是,他和小野洋子一样生活与艺术是一体的,且都充满了话题感。他攥着自己的白布袋子说自己讨厌“所有被打上烙印的东西”,但他可能忘了他早已是一位被贴了很多标签的艺术家。“雌雄同体”、“多元文化”、“四海为家”、“酷儿同志”这些都是他身上的标签。

Terence前排坐的是我们此次拍摄的合作摄影师Stephane Sednaoui,巧的是Sednaoui也是一袭白色,只不过不是带着珍珠般光芒的耀眼白色,而是内敛的本白色。米白色的球鞋、白色的日本麻布裤、白色的罗纹背心,虽然贵为全世界知名的摄影师,但Sednaoui依然保持着一种背包客似的气质,甚至是Sednaoui看起来更像一位艺术家,而Terence像位明星。22岁成为专业的摄影师的Sednaoui,1985年就以独特风格的摄影作品遍布全球各大时尚杂志、奢侈品牌平面广告,亦是享誉全球知名四大MV导演之一,所拍摄执导的MV音乐人包括了红辣椒、麦当娜、U2、比约克等等。Sednaoui的镜头在捕捉东方人物的美感时有着一般西方摄影师所缺少的敏感和优势,这几年他来往中国的频率比出生在这里的Terence还要频繁。

Terence这一次来北京是为了他在UCCA艺术中心参加的“北京—纽约现在—多姆斯收藏展”,作为一次针对当下北京纽约两大城市年轻艺术家的收藏群展,Terence确实是以极致的面孔代表纽约艺术界的某种类型。此次展出的是他2007年的装置作品《哮喘气体》,这件由镜面空间和各种黑色清漆雕像组成的作品不一定算是他创作中最出格最尖锐的一件,但倒是非常典型,黑色、白色、镜面的反射感、各种尺寸的似神像般的雕塑和雕塑上的单色油漆所形成的变形、不规则的凸凹感和滴落感都是他创作中所常用的元素,更多的时候他的创作里会出现与生殖有关的形象和一些彻底不固定难以保存的材料,比如在他2004年知名的作品《这几十年我们从未睡着:黑鼓》系列中涉及到的材料有:鼓桶、油漆、船的绳索、黑蜡、石膏、植物作料、碾碎的昆虫和艺术家本人的血。不仅仅是血液,甚至是排泄物也曾出现在他的材料清单里。在2005年巴塞尔艺术博览会的“艺术宣言”单元里展出的是Terence用他自身排泄物制成的作品成那一届博览会上最具争议的作品,而这一作品的销售总额接近五十万美元。在2004年Terence曾在网上宣布那一年他作为艺术家的收入有:153782美元,而在2006年这一数据已经突破了百万美元。

有人也许要问,是艺术市场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无论是制作具有美感与宗教挑战感并存的作品,还是出售根本无法长期保存的艺术作品Terence都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但他依然能获得成功,使自己不断成为焦点。2007年《纽约》杂志上刊登了一篇轰动一时的文章名为《Terence的精子值10万美元吗?—一位年轻的朋克资本主义艺术家的肖像》。文章的原旨以Terence一件作品出发分析了他的创作、展览到销售以及销售后期反响以一窥艺术市场。他创作上的仪式感能够被不同地域文化的人们所解读也许是他受到广泛关注的一部分原因,这种仪式感有时是类似黑色的哥特复兴风格,有时又有着东方禅寂感。Terence的作品有着Gay与Gayness的气质,不仅仅涉及酷儿文化等亚文化元素,而且也一直充斥着欢愉的气息,尽管有时是带着死亡来临前的黑暗欢愉感。他的作品中除了那些在美术馆和画廊展出的作品之外,还有一个是他自己的网站叫做www.asianpunkboy.com, 在这里他孜孜以求不间断地放上各种好玩的东西,孩子气的游戏,巨大的生殖器漫画,稚气的手写涂鸦,性的煽动力宣言等等,这个网站一直吸引着许多年轻又富有创造力的坏孩子们。当一个坏孩子艺术家容易,做一个能挣钱又出名的坏孩子艺术家可就不容易了。美术馆的策展人当然不会肤浅到仅仅因为某人够出位就会大力协助,美术馆方面都认为他有一种空间控制感和不在乎失败与非议的特质,也许是曾经为Zaha Hadid工作过,Terence 的创作从微小的雕像到巨型的装置在各种空间里的呈现确实都控制自如,而且有一种气质则在如今大多数艺术家身上已越来越淡去。

在展览开幕前一天举行的艺术家讲座里,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面对观众提出的各种问题,Terence没有吐露一句人话,而是以他的怪唱为应对。他的怪唱据他自己说是来源于京剧,但更多地融合了福建方言、文革口号和各种你会认为是东南亚方言的语言特质,更有着“叫魂”和“跳大绳”风格的音调。有意思的是,观众并没有成为他戏弄的对象,倒是不自觉地变成了棋逢对手的高手。在一位观众提问“你可以唱一首你最喜欢的歌”之后Terence咿咿呀呀地哼唱了一段。结束后另外一位观众立刻说“可以把刚才的歌再唱一遍吗?”这倒是一下戳到了要害,连Terence本人也不禁失笑。

第二天展览开幕,原本定于五点的行为演出被一拖再拖,闷热不通风的展厅里聚集着一直不散的人群等待着观看Terence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Sednaoui也一直端着相机来回踱步,除了常规的商业和杂志拍摄,这些年Sednaoui也始终在进行着自己的创作。前一天我们的车奔走在东四环上移步换景,车中的两位异域来客对酒仙桥的加油站、朝阳公园里的园丁、长虹桥下的小海报都充满了好奇,Sednaoui的镜头始终未曾懈怠过,而今天他只得依靠一只眼睛工作,因为之前在那条充满着西方人对东方美学幻想的肮脏小胡同里的拍摄居然使Sednaoui的右眼感染红肿了,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身体病理之外的隐喻。在行为表演开始之前,大家都无所事事,只有他在全神贯注地用数码相机不停地取景,测试每个可能的角度,以便他之后用胶片相机的工作可以随机进行。与此同时Terence静静地如逝去一般躺在白玉石的粉末中,只露出头脚。这些昂贵的玉石粉掺杂着少量的金粉,在展厅的灯光和照相机闪光灯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不动弹的时间越长人们挤得越水泄不通,直到他缓缓地起身,浑身煞白,赤裸双脚,目空一切地往外走出。人群和照相机、摄像机随着他一起挪动,走出展厅,走出美术馆,一直走到他消失在一片北京式的建筑工地前,消失在尘土里一般(最终的画面相当唯美)。我想用一句经常被用来形容政客的话来形容这一场景“I am a falseprophet and God is a superstition”—“我是个假先知,上帝/艺术只是种迷信。”人们的下意识跟随,如下蛊一般的围观是这场行为成功的先决条件,尽管后来在网络上的反应几乎是骂声一片,骂他的装神弄鬼,骂这样也能算是艺术,不过所有骂的人都是其中的看客和参与者。

展览后的after party在极具坏孩子风格的小白兔进行,气氛喧闹燥热,所有的人微醺跳舞,只有Terence和Sednaoui是众人皆醉我独醒,Terence 保持清醒和冷静是因为他的父母都在,而Sednaoui却是忙着在捕捉现场这一切。第二天Sednaoui给我看了他拍的Terence全家,他和他的父母及另外两位亲戚,黑白的画面有着几分侯孝贤式的家族合影,忽然让人有些感动。

与Terence的访问很顺利,他淡定而且没有浮夸。在Sednaoui的镜头前不戴墨镜的他看上去严肃、谦逊,眼神里总是有一种温和的执著。但我还是忍不住在想他是多么像一个Dan Draper式的“成功魅力男人”,“穿得好,穿西装好看,穿休闲装也好看,听上去舒服,闻起来好闻,自信满满,把分内的工作做到无懈可击,任何时候你说任何话都要把别人震翻了,时不时玩个消失,对其他人每件事都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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