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国画界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恐怕是传统标准与现代趣味的冲突。传统国画所流露出那种沾沾自喜般的“卧游”、“畅神”、“以形媚道”的自然观念,和现代生活所固有的大工业化都市化快节奏倾向,在很大程度上是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两者之间的相互嵌入引致了国画界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国画家的烦恼在于:在笔墨程式的惯性作用驱使下,他们保持了对以往的依恋,但自身的新式教育和时代背景又使这依恋变得如空中楼阁般虚幻和不实在,且日益减少对观众的吸引力。只要我们了解一下古典中国绘画对画家在文化素质上的要求,我们就会怀疑今天的国画家们是否有可能与古人并肩齐高;虽然他们也在诗书画印里打转,但先天不足使他们只能唬唬外行而已。这无疑是国画的一个悲剧。所以我以为只有把那些有才气有抱负的国画家放在这么一个大文化背景中,才能看出他们挣扎和努力的可贵勇气。
我看陈新华的国画,就意识到了他的努力是试图向着一个有异于传统框架的方向。他抛弃了疏远荒诞的意境和玩弄笔墨的文人气,朝着古典国画所否认的方向寻求发展,例如民间趣味、浓烈的重彩、装饰性及童话气氛等等。陈新华独特的一点是,他既不去认同传统标准所组成的链条、心甘情愿成为这链条中的一环,也绝不随波逐流、标榜时髦,他只忠实于自己的审美意识,只关心“我”究竟怎样才能是“我”而不是“他”。为了寻找到自己的形式语言,他不停探索、不断进行“试验”、有时甚至于耿耿于怀自己的“技术发明”,他很巧妙地将某种技巧衍化扩大铺染成篇,给人一种视觉的惊喜。所谓矫枉过正,在他这里表现得真是充分———只那么几种渲染的技术、只那么几下密密的碎笔、只那么几块浓重的色彩,在别人都只用用而已,在他却用尽用透用到没法让别人再去用为止,这样自己就出来了,以一种新面貌站在人们面前。他这种长期艰辛地“熬”出来的画风,给看惯那种“逸笔草草”信笔涂鸦者一种警醒,真正的艺术毕竟是与努力探索分不开的。
陈新华始终坚持在审美趣味上认同自己的感觉与选择,造就了他那实实在在强烈个性化的绘画风格。表面上这是一种过分个人化的封闭发展,但恰恰代表着国画内部的自我更新。这种自我更新,或许是喜剧或许是悲剧,但不管怎样,“只管耕耘、不问收获”已成为陈新华及其志同道合者的信念,唯如此,国画的更新本身才具有动人的分量。
我始终相信,这一代国画家本身就包含着不幸与幸运的双重特性。面对传统的高山,他们的确不幸,但这种不幸有可能是有幸走出传统模式困境的基点,如果再加上个人的才气与努力,他们就有希望踏出一条新路来。谁说这是一句空话呢?陈新华就是一个例子。
艺术家档案:
陈新华,1950年生,海南万宁人。1982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山水研究生班,获硕士学位,并留校任教。作品 《雨林奇》入选第七届全国美展,《密林》入选中国当代工笔山水画展;《山家》获全国首届中国花鸟画展佳作奖,《乡土》获第八届全国美展优秀奖。现为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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