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你从1996年到2001年有一些绿狗作品,语言有点过于追求精致化。我觉得你绿狗形象爆发力最厉害还是从2001年至2005年之间的作品,有一些暴力语言和反美学的意味,这是否跟你的自信有关系?
周:我也没有在乎或刻意地去表现那种自信的状态。我还是挺低调的,我在学术上也很谦虚。其实,我画画一直没有特别外向、自信的状态。相反,我作画时对形态、色彩、构图的考虑是很迟疑和犹豫的——而在艺术的看法上我还有些不自信,经常有纳闷、好奇的感觉,但我骨子里又比较固执,认为我自己应该坚持自己的东西。
漆:后来艺术市场好起来了,一些基本的问题也解决了,这是否也能让你获得自信的感觉?
周:这个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不一定有你好,但我跟你不一样”,这是贯穿我整个艺术生涯的理念。在西方,很多优秀的艺术家也在贯彻这个理念。
漆:2005年对你来说是一次大转折。我们曾就两个问题进行了交流:一个是面对西方文化的压力如何实现主动性;另一个是绘画的反图像化和绘画实践方式的多元化。那一年,你开始做雕塑,绘画形态更加动态化了,开始推出了桃花系列。
周:那应该算是艺术上的第四次冲动。第一次是1980年代早期。第二次是1990年代早期开始创作山石作品。山石具有延续早期作品的性质,但是由于放弃了藏族乡土题材,所以应该也算一次比较大的转变。第三次转变是绿狗,绿狗是真正比较刺激、冲动的一次。第四次就是桃花。2000年以后,尤其2005年以来的创作可以说是一个巨大转折,我比较系统的、自觉地追求开放的历史态度和开放的文化身份,文化命题和图像资源多元化了,实践方式也更加自由和直接了。
漆:你觉得你的表现力是否充分实现你的表现欲?我发现你从2008年到现在的部分作品,表现欲比较强,是否考虑克制和平衡?
周:是的,表现欲放纵得稍微过了一点,但我很快就修正了。我认为表现欲和表现力的关系很微妙,需要你时时协调、平衡。有时候你的表现欲过于强烈,表现出的东西却很肤浅。有些人慢吞吞地画,画出来的东西却很有表现力。
漆:过分强调表现欲其实是肤浅,过于强调观念其实是贫乏。
周:是的。我比较欣赏两个艺术家,一个是美国画家大卫·霍克尼,另一个是年轻的彼特·多伊格。他的风景比较很细腻、耐人寻味。我认为这两个艺术家是非常执着的,我很尊重他们对艺术的专注精神——而他们对大自然的感受和关注本身也是一种观念,自然的流露比刻意的强调要高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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