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艺网:您的意思是说画家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是策展人的任务了?
蔡广斌:不是,我觉得策展人是一方面,画家的任务很重要。水墨艺术家现在展出的方式无非就是这两种方式:一种方式就是做一个画板,画往上面一裱就结束了,很简陋;另外一种就是画小一点的作品,做一个框子,用玻璃往上一压,就是这两种方式。我们看一个当代艺术展,你发现装置、影像,包括有一些介于平面和立体之间不同种类的艺术,它的展出方式各种各样,但是回过头来想,只有水墨是尴尬的。面向观众的时候,不能满足视觉需求。其实不应该只是这两种方式,水墨艺术家应该根据自己的作品,有每个人的展示方式。
世艺网:您觉得展出本身就像做装置一样,跟他的作品应该紧密结合在一起。
蔡广斌:应该结合在一起,不然的话很尴尬。比如我现在参加展览,不大喜欢参加纯粹的水墨展。纯粹的水墨展,会让人觉得平淡。
世艺网:视觉感觉的平淡?
蔡广斌:对,很平淡。比如我现在的作品,在展出上尽量不是作为一张纸拿出去,也不是简单的将作品装在有玻璃的框子里,我也尽量不去做很便宜的画板拓裱,给人觉得很简陋,搞脏了、撞坏了都很难看。
世艺网:您怎么做呢?
蔡广斌:当然可能和木板也有关系,我现在是尽量把木板、画布和宣纸三者结合起来,或根据展览环境做具体改变。
世艺网:是画好以后再拓到画布上吗?像油画一样的装裱方式,有内框和外框?
蔡广斌:对,但这个我也不是很满意,现在作为展出,比以前要好一些。以前我也用过轴,就是从上面吊下来,吊下来很容易把纸损坏掉,作为艺术收藏很难办,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展出方式,是每个真正做当代水墨的艺术家必须解决的一个问题。
另外,就是艺术作品,当你的思想观念解决之后,艺术形式上是不是应该往前再走一步?
其实我们把中国当代水墨做的最好一些人的作品拿出来,和中国当代艺术,比如影像艺术,装置艺术,包括架上油画这块,比较起来,你会发现,水墨的力量还是很弱的,提出的问题不尖锐。
世艺网:是视觉上?
蔡广斌:主要是作品观念,当然也反映在作品的制作手法上,最终还是落在视觉上。
世艺网:假如让您今后再策展把水墨、装置、油画,甚至是不一样的风格,都搭配在一起会不会好一些。像有节奏一样的,多种表达,但会给人另外一种感觉。
蔡广斌:对。像我参加“现场”的这个展览,我的水墨在里面与周长江、杨福东、王小慧、郑重宾、芭芭拉等优秀的艺术家作品在一起,观众会觉得我除了很当代之外还很中国。
世艺网:对比的时候才知道真正的位置在哪里。
蔡广斌:对。其实中国当代艺术里面还缺一个很重要的类型就是“当代水墨”。我想今天我说的这个问题可能也是大家都意识到的问题,我想当代水墨估计再有四、五年的时间,不仅会有一个量的飞跃,而且会是一个质的飞跃。
世艺网: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您的从艺道路?
蔡广斌:1984年我考上了浙江美院,84、85这两年对中国很重要。因为对中国当代艺术来说是一个启蒙时期,也是整个艺术界的重要分水岭。再稍微早一点,82、83年开始,西方现代哲学,包括西方当代哲学大量进入中国。以前我们不知道尼采是谁,叔本华是谁,在那几年,我们突然一下子就知道了,看了很多他们的书。那个时候在美院就觉得好像看书比画画还要重要。再有就是大家对西方现代主义的认识,这很重要。大家对西方现代主义的认识恐怕比今天的大学本科生要深刻。为什么?因为今天大学本科生可能会挑挑捡捡,老师已经筛选过了,老师帮忙介绍之后,他在当中挑选几个画家作为作画的母本,然后有素描课、专业课,尽量以母本的形式作为探索的依据。
而我们那个时候基本上是把西方现代主义所有的画家,所有的流派全部试验一遍。比如我们上素描课画人体,一段时间发现超现实主义的东西不错,画几张这种东西,又过一段时间发现结构主义不错,又画一些结构主义的东西,那种实验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大学期间这个过程是非常好的,对知识的积累,主要是对西方现、当代哲学,包括文学,还有对中国的古典文化也很重视,老庄哲学。大学本科四年看书奠定了我们今天的基础,非常的重要。
大学毕业是1988年。1989—1990年,那个时候中国的思想界、文化界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这个变化是非常大的。这个变化给艺术界带来的结果非常好。
关于年轻艺术家
世艺网:每年有很多院校的毕业生走上社会,有很多学习国画的,您对这一批学习国画的青年艺术家有什么建议?
蔡广斌:希望刚刚走出校门的青年艺术家,多多研究当代社会大环境与自身的生活状态、理解自己、洞察自己的内心,从内心出发去体会社会,了解文化与哲学的深刻。在此基础上先确定当代艺术观念并形成自身的个体意识,进而形成自己的艺术方式及艺术样式。照抄或照搬前辈当代水墨艺术家的艺术样式是缺乏头脑的表现,一个画家的作品不到位没有关系,可以经过一段时间去完善,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完整的艺术观念,也就是说没有一套完整的思路去指导自己的艺术方式或艺术表现手法,那么他的艺术实践最终将是没有实际意义的。
世艺网:年轻艺术家身上的哪些特质是你比较欣赏的?
蔡广斌:70年代后期或80年代出生的艺术家,他们身上那种对艺术理解的直接及纯真很可贵,没有我们60年代出生的艺术家那么多历史遗留下来的许多代有偏执的东西。但是我仍然觉得批判性或提示性的艺术作品是我们这个时代在一段时间内所需求的,因为在当代中国还没有完全形成一套完整而有意义的中国式的文化及艺术体系,对社会现实、文化的深层考量对我们这样的一个发展中的大国真是太重要了,当代水墨的发展也应该是这样。沉重一点没有什么不好,艺术的背后一定要有深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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