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史学家霍布斯鲍姆曾于世纪之初喟然长叹:当下所有艺术,都依赖于史无前例的技术革命,没有层出不穷的技术,就没有文化的巨变。
当电影被技术和资本裹挟,美学与娱乐的界限逐渐模糊,感官模式或已成电影制作的泛滥情态,艺术电影则默默固守着真我。无人问津的《百鸟朝凤》终于成功了,不合时宜的乡愁,双膝之下的伦理,稍嫌造作的煽情,《百鸟朝凤》的逆袭成为21 世纪中国电影史上的标志事件。而评论界掀起的争论,继而使其遁入浮嚣的尴尬——评论成为操纵电影成败的无形之手。《〈百鸟朝凤〉的命运及这个时代需要怎样的电影批评》疾声质问电影批评的失衡:曲学阿世抑或坚守真诚?人格的浅薄如何持有圣洁的厚重?失去孤独本色,文艺是否只是一场炮制的梦呓?对电影来说,灵光或许消逝,灵性仍可持存,在文本、音乐中,在流动的胶片和舒展的故事中,灵性是艺术生命的上升。而对摄影而言,消散的灵光背后,究竟是生命真实的仪式,还是苦难真诚的书写? 《为什么要把苦难拍得那么美?》透视美学修辞背后的残酷真相,呼求纪实摄影的纯真精神,《一场新闻精英主义的饥饿游戏》则拷问大奖之下的英雄情结与功利本能——没有真实的悲悯,纪实摄影如何拥有独特灵魂。《解读的艺术:谁的危机?》由此洞悉到,机械复制时代,灵光化身为激变的艺术冲动,使其脱身于现实的囹圄:微妙的历史语境编织着人类无畏的想象——观念的一切创作,无不在扩展艺术抑或摧毁艺术间经营自己的未来。
历史的语境是常新而深刻的。追溯四百年,莎士比亚与汤显祖在东西方两重世界里拥抱不同的命运。学者陈国华两则旧文,将莎士比亚与汤显祖置于高下之野——“莎”热“汤”冷偶然还是必然?《缪斯殿堂的台阶是有层级的》认为戏剧之伟大,乃是出自一个人文主义者对生命的终极追问,《汤显祖与莎士比亚,我们今天应该如何做比较?》则将大师放置在平等的人文视野之中。而今,逐渐敞开的中西方戏剧交流、文化多元化的无限碰撞,悄然抹去莎士比亚与汤显祖未曾晤面的缺憾—— 想象力被时代激活,沿着无际的生命热情铺陈开去,在舞台上下的目光交汇中,抗拒技术主义带来的虚无。
回首再望,2015 年不过一跬步,艺术在交互视野中走向繁荣,理论贫困则使其拘于一格。《上海艺术评论》生逢其时,盼能以练达质朴的情怀,开拓艺术思想高地,以惠泽久远的抱负,引发读者不匮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