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丰联 苗先生近照 这次在香港又遇见了苗先生,和他聊起当代拍卖,他仍旧烟不离手,吸了一大口后,笑眯眯地说“不就这样吗?”我问他是不是经济不好连累了艺术市场,他按灭烟,略微正经地说“这讲法固然不错,但没如此单纯……” 我俩聊了好一会儿,扯到价格,他说“现今价格高,纯收藏的买家大多退席或暂停,这是个大问题”,他又点燃一支烟“其实价格高是市场形成的,大家认为该淘汰的已淘汰,该跌的也都跌了,目前高的只有更高,所以造成现在的状况……”我有点听不明白,请他再详细说明,他笑了笑,“现在拍场上所谓精品或是被买家追捧的作品,动辄百万、千万甚至上亿人民币,纯粹收藏的个体,如基本上只收不出或少出,如何长期负担?就算能够偶尔卖个几件也就是了,你刚提到经济环境,凑热闹的投机客早已不敢轻举妄动了,倘是集体投资或机构收藏,财力雄厚,下手也比较谨慎吧?但讲归讲,该成交的还是会成交,呵呵”。我听明白后又问他一个老问题“那你的意思是否还是因为艺术买卖体制不建全,主力建设应放在第一手市场,如画廊,做出价格把关的动作……”他回答“本应是,现在好的作品价格已上去了,而且时间太短,画廊开支又不轻,你叫他们怎么办?你想要的东西钱不能少要,不想要的即使便宜你也不要”,他顿了顿,“这其实也是个问题,他们的说法是要培养藏家,新旧买家都要培养;讲个故事给你听,我认识一间台湾画廊,老板本身也收藏,你不买他的东西,他倒不硬销,只不过他表示对你的心血收藏不以为然,觉得你该听他的,甚至明说你收的东西都是垃圾……”我吓了一跳“那岂不是说除了他的东西都是垃圾?”他嘿嘿两声“老实说是不是用垃圾俩字儿,我倒不很记得,但他会明白让你知道你的收藏路线是错误的,不入流的;这也是个问题,收东西本来多少都有点主观,尤其是长久在做收藏的人,谁没下过工夫?谁没有些经历和一定的了解?公认的好作品没话说,但收藏路线各有所选,不然杰夫昆斯类的艺术家再火也别碰了,所以一手市场把关、培养藏家要怎么说呢?除非是刚入门的,你还可带他走走……”我有点接不下话,反而他又说“你在市场看到大价钱的作品,尤其是港台,往往一翻拍卖图录就那几位,说句笑话,你开画廊手上有哪几位的作品,往拍场一送不流拍就挣钱,你进的有眼光的冷门货“藏家”收,价格弄上去了皆大欢喜,上不去活该,反正你的开支也有谱了……” “照这么说,只进不出玩收藏的,岂不是闭门造车,顾影自怜!”“言重了,各有各玩还没那么惨,玩收藏的人本就应用平常心待之,顾影自怜。洋洋得意都不必,只求自娱也不需娱人,拼了老命散尽家财何苦呢?所以你问我拍场、市场情况如何,我只能说大家都在衡量得失或各有目的,再讲句玩笑话,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奇能,我怎有资格评论?不过话说回来,价格创新高又怎样?下次又怎样?精品卖了几千万,那这位艺术家如果这位艺术家不是精品的作品呢?” 他长长叶了口烟“小弟拙见倒认为当代由80年代左右开始讲,无论‘伤痕’包括写实作品、星星画会,以至新潮、先锋艺术家统统一起说,每人都有自己的贡献,我们无需排斥这位那位,没啥过时过气、媚俗媚洋的,称得上经典作,价格高些无妨,就算作品不突出,只要不是滥竽充数,价格不乱喊,做为收藏、自娱,一样可捧场呀!但现在不是如此,过去红过的艺术家,市场上认同价格的就那几位,其他不是有价无市就是有市无价,相当混乱诡异,本来这个‘做’字儿就一直存在,欧美各国亦如是,但‘做’的既快又急,捧上去就追价,你不加入就是另类、玩票、瞎搞,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被你说的挺绝望地……”我看着他说。 他莞尔了“那倒不见得,我随便发表谬论,讲的是些怪状况,并不能一竹竿打翻一船人,其实藏家也形形色色,艺术当商品玩是自己的选择而已。我认识一位专收张大千、溥濡的藏家,有一回欣赏过他的藏品后,他对我认真地说:‘你出了我门儿,再见到的大千、溥濡作品就未必是真迹了……’我当时愣了愣,心想小时候父亲带我去这两位前辈家串门子,拿到他们亲手绘制的作品,说不得在这位藏家眼里也都是赝品了,更有可能他认为我见到的这两位名家大概是他人易容乔装的,哈,哈!” 我被他逗乐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胡言乱语,别介意!我倒想起一个老生常谈,有人说玩收藏,初时被骗、中时骗自己、最后骗别人,大概就这么回事儿吧!” 我也笑了“你讲得乱七八糟,谁听得懂?” 他呵呵连声“我早就和您说了嘛,小弟连玩具、漫画都收,不是收藏家是收藏者,是您老硬要拉着我谈市场的……” 这一次我俩一起大笑,临走时我回头看看他,只见他又点了支烟,烟雾里仿佛似笑非笑地在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