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行为艺术家的回复)我将如下两个问题以电邮的方式向全世界的一些优秀的行为艺术家发出,以下的排列顺序,是按他们回复的前后而来。 1.如何在你的作品中考量互动的成分? 2.是否认为行为艺术有沟通心灵的作用,能够起到治愈的作用,如何在作品中注意这方面的尝试?每个艺术家朋友的反馈各有不同,有的肯定了行为艺术对心理治疗的作用;有的认为它对心灵抚慰有一定的帮助;有的不以为然,不认为这是行为艺术的重点。从这些回答中也展示出每个艺术家的创作个性,和在艺术上的追求。我认为无论怎样都有它的道理,我非常尊敬每个艺术家的意见,非常感谢他们的支持和在百忙之中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这些回答还是原样地保留在这里,原汁原味的,对我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同时它给阅读者也提供了丰富的视角。在这里我仅对用英文回答的艺术家的短信做一个翻译。 林一林对问题的回答: 1.从来不考虑,有些作品做的过程中就有了。 2.心灵沟通是很神秘的事,很难断定行为艺术是否起作用,每个艺术家和观众的感受会不一样。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现住纽约)对问题的回答: 1.是的,在我的行为作品中行为互动是很重要的方式,不仅是对众多的人,而且是以独立的每个人为基础的。这也是我在近作《艺术家的在场》(The artist presence)中所实验的。 2.是的,我的确认为行为艺术是可以与观众做精神性的对话的。能否对人做心理治疗不是由我一方决定的,是由观众决定的。请多看下关于“艺术家的在场”资料,有许多方面与你的提问有关。 泰国艺术家凡赛(Vasan)对问题的回答: 1.我不太重视这方面,我试图通过我的行为持续传达我的观念。有时我与观众合作或在需要时请他们加入行为。我做行为趋于自然,行为来自于日常生活,使其得到强调,或更慢或更快,行为的发生发展顺其自然,有些像画一幅画、唱一首歌、玩音乐或读一首诗。 2.我认为每个人都可以做行为艺术。我们每天的日常活动就很行为,但我们不知我们的行为恰如人类的生活,但当他们去表演或是看表演,这意味着在时间和空间中观看自身,集中他们的所看与所听,去注意寻找将要发生的事。我可以用任何议题与观众共享我的想法。如同发表一首诗、一幅画或一个雕塑,所以我才这样喜欢做行为。 苍鑫对问题的回答: 1.关于互动的行为作品,我做过四个,《踩脸》、《身份互换》、《苍式体操》和《天人合一》。从早期开始考虑用身体——行动表达艺术观点时,我就考虑身体与权利、身体与社会、身体之间的操控与被操控、身体在自然时空中的关系,探讨身体在当下存在的语境中能产生出什么样的新的可能性。 a.《踩脸》(身体与权力):我一直以为身体在东方文化或文明中一直被处于一种权力的掌控之中,世界人口总数五分之三生活在亚洲,而中国是世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基本上是生活在农耕文明的基础上的一种社会结构中,它是以践踏身体为最大特征的暴力系统。 b.《身份互换》(身体与社会):这个作品在四个国家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意图从艺术家作为社会的旁观者或社会的游牧者的审视身份作为一个社会结构中人为制造出的一种游离状态。我不以为每个人的身份都是与生俱来的,它只是社会强加于自然存在体的人身上的,所以艺术家是没有身份的边缘人。他可以成为任何职业者,但是他没有身份。 c.《苍式体操》(身体之间的操控与被操控):在中国20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小学、初中到高中都曾在学校里做广播体操,这种经历是权力下放到每个自然身体中的强力意志,记忆深刻,是国家权力强迫每个年轻的生命锻炼体质的一种方法,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又好笑又可气。我用这种步调一致、整齐划一的集体动作来反讽权力的结构,以达到艺术家的个人意志放大到群体中的强大作用。 d.《天人合一》(身体在自然时空中的关系),看标题就知道这是中国文化中经典的文人境界所要达到的最高标准,我不以为人类是自然中的精华所在,我更以为人类是自然中的害虫,所以我把人的身体以最小的比例放到自然环境中,以反映:人类一思索自然就发笑。 2.我不认为行为艺术有沟通心灵的作用。我认为行为艺术:行动者与观看者是催眠与被催眠的关系,也是驾驭被驾驭者的关系,行为艺术家只是一个媒介,他是受灵感与激情的作用试图传达给观者一种开启智慧的钥匙和方法,我认为每个行为艺术家在做行为的过程中在制造密码,而观者是破译密码的钥匙。不是每个观者都有这种解码的钥匙,这就会产生误读,而误读会产生新的歧义,所以你身体中必须具备这种能生成编码的能力才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媒介,而媒介不是以人的意志或客观存在为转移的,他只是在转译比人自身更大的能量存在体的意义而生成的。我在作品中试图尝试着去感受“灵感”进入我头脑中的一瞬间是否感动了我自己,因为我也是个人,而我在行动中试图把这种感动传达给我互动中的同类。 加拿大女行为艺术家茱莉•安德鲁(Julie Andree)对问题的回答: 1.互动是一种行动,是由两个以上的事物相作用而成。二者作用是根据对方的反应。一种相关性,产生在系统间的活动:组合许多简单的互动可以产生惊奇的现象。互动有不同的特征和丰富的科学意义。连接与相关互相依赖,每个行动都是困境。这一点对我是非常重要的。在互动中我更感兴趣的是事实,我想确定的是引导观众进入我的行为。我从一开始就要确认观众是否与我相通。有时我直接向观众介绍我自己,讲点小故事,一般性的对话,当有了沟通我就带领他们走进一个没有话语的抽象世界。 2.在我与观众之间也许有“精神上的沟通”,但不能说是否有“对参与者有一般性的治疗作用”。我认为对作品的理解与每个人的背景有关,有些注重结构,有些注重诗意,有些接受我身体上的感受。我个人没有兴趣关注艺术中的“精神”。我认为“精神性”是独自的体验。我相信在作品与观众之间有一定的抽象沟通,我确认在我与观众之间是这样的。但这是个人在做作品中的立场,我的宗旨是:我不是全部而只是部分地加入作品之中。 中国行为艺术家何云昌对问题的回答: 1.顺其自然。 2.有吧,没太在意。 德国行为艺术家于尔根•弗里茨(Jürgen Fritz)对问题的回答: 1.不,互动不在我行为中。我只有兴趣独自表演。如果有许多人与我同时表演,我也没有什么改变的。他们变成环境的一部分,变成了我行为中的材料。因为任何表现情景只是发展了真实的行为状况,材料是很重要的。由此,所有的东西,空间、观众、其他的艺术家等等,变成行为的一部分,但不是互动。 2.是的,如同其他艺术形式一样行为艺术有治疗的作用。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说到疗愈最接近的意思是“清洗”的主张,由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Aristotle)提出的。如同一个古老的悲剧,“清洗”在他的意念里是净化。现在这个主张又回到了原来的本意上来了,行为艺术从现实生活中来。我可以说,这正是一个我想做的工作。 中国行为艺术家杨志超对问题的回答: 1.“互动”是行为艺术的伪问题之一,是商业利益和媚俗的进化结果催生出来的,它和艺术无关,和个人有关。 2.理想主义加梦想主义的作用使我在20年前坚定地认为行为艺术是包治百病的良方。20年后,我悲观地发现,行为艺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时甚至不如一杯56度的二锅头,但它却成为了我存在的理由。 加拿大行为艺术家伊什特万•甘塔(Istvan Kantor)对问题的回答: 1.互动是行为艺术创作中重点强调的。事实上很难想象没有互动的行为作品。甚至到最后,当行为者独自在一个空间中身体与周围环境的互动,也一样有杀伤力。所以我们不需要在此强调它,互动是当代艺术语言的流行的术语。运用高科技多媒体的互动也同样发挥在行为者和观众的联系中。数十年来我就是用电子技术,探索观众和我的机器如何直接进入互动的层面。比如打开与关上抽屉,观众可以控制录像的图像,或者创作一个机械运动,一个风力的自动雕塑。通过这样的互动性的试验你可以知道很多现实中的反应和结构。当然互动是最简单和最常用的形态,如同向人们说你好和再见。 2.观众和行为者之间存在着精神上的沟通。身体是一个传送器,他一直在传达讯息。从声音到液态物质,它发射光和电流。还可以传播从心里发出讯息的脑电波。通过行为人们开始激动,神经打开,血液流量增高,身体介入,全身发热,汗也出来了。有时动情了会笑、大叫和发疯。这些都算是精神上的沟通。当然一般也有不同的反应,如像生气和快乐。这是一种古老的有治疗功能,并用于在国王情绪低落时的娱乐。就如我们喜欢在一天劳累后坐在家里看电视。行为艺术有治疗作用是肯定的,这已是被证明了的。60年代的戏剧非常有治疗的特征,如生活戏剧。但是我们可以回头看看萨德侯爵(Marquis de Sade),他解释治疗式的行为,引入达到包括很强烈的性的活动,他达到了这种境界。在观众中创造导泻是行为艺术的治疗性。我们的目标是,去感觉在身体和脑中所有的压力。这不太容易达到,因为道德和政治的关联,你会遇到许多麻烦。记得著名的心理究家威廉•赖希(Wilhelm Reich),死在监狱中。常常行为艺术家自身就是个精神病患者,行为艺术也是对艺术家自身的治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