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我对色彩的浅陋见解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2-03-08 11:15:19 | 出版社: 金城出版社

拉都:《乔伯和他的妻子》,1632—1635,布面油画,145×97cm,法国浮日省立博物馆

素描赋生物以形体,色彩赋生物以生命,这是使他们生气勃勃的神灵的气息。只有艺术大师才善于评论素描,但人人都能够评论色彩。好素描画家不缺少,大色彩画家不多。文学上也是这样,出一百个枯燥的逻辑家才出一个大演说家,出十个大演说家才出一个卓越的诗人。一个非常故事使一个雄辩的人脱颖而出,不管赫尔维修怎么说,即使威胁一个人要将他处死,他也写不出来十句好诗。朋友,请你走进一个画室,瞧瞧艺术家的工作。如果你看见他把颜色和中间色方方正正地放在调色板四周,或者如果他和弄了一会儿工夫还没有把各种颜色混合好的话,你可以大胆说这个艺术家是枯燥乏味的,他做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他跟笨拙的博学者无独有偶,这位先生想找一段文字,爬上梯子,取下原书翻阅,回到书桌旁边,把寻找的文字抄录下来,又爬上梯子,将书放回原处。这不是天才的行事。对于色彩有强烈感觉的人两只眼睛盯着画布,嘴巴微微张开,呼吸急促。他的调色板给人模糊一团的印象。他的画笔就蘸在这模糊一团里面,他从那里创造出他的作品,创作出飞禽和绚烂多彩的羽毛、花卉和毛茸茸的枝辦、树木和各种色调的青枝绿叶、太空的蔚蓝、笼罩一切的山岚,还有走兽,它们的长毛、皮毛上各种各样的斑点,野兽眼睛迸射出来的火星。他站起来,走开,向他的作品看一眼,重新坐下。你会马上看见出现皮肤、肌肉、呢子、丝绒、锦缎、纱绸、绫罗、麻布、大件的日用布制品、粗糙的织品。你将看见黄色的成熟的梨子从树上落下来,葡萄挂在葡萄藤枝头。但是为什么能画出人人都能够领会的东西的艺术家那么稀少?为什么有形形色色的色彩画家,而大自然里色彩却是单一的?器官构造无疑与此有关。娇嫩和视力弱的眼睛不会喜欢强烈的色彩。作画的人讨厌把大自然里面使他感到不舒服的印象写到画里。他既不会喜欢鲜艳的红色,也不会喜欢耀眼的白色。像他装饰寓所的壁毯一样,他的画将使用浅淡柔和的色调,他通常用和谐去补救缺少遒劲的地方。但为什么一个人的性格、气质就不会影响到他的设色呢?假如他通常的思想是愁闷、阴暗的,在他忧郁的头脑和凄清的画室里总是一片昏暗,他不让亮光透进房间,他要寻求孤独和黑暗,你预期他会画出一片也许遒劲,但却幽暗、黯淡和阴郁的景色,不是很对的吗?假如他得了黄疸病,看见什么都是黄色,他怎么能够不把他有缺陷的器官蒙在大自然各种物体上的一片黄色涂到他的画面上呢?万一他拿想象中的绿树去和眼前的黄树相比,那片黄色如何不使他心里难受呢?

你可以肯定画家在他的作品里面表现自己的特性,比诸文学家尤有过之。他会偶尔改变他的性格,克服他的器官的结构和倾向。好像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偶一提高他的嗓子,发声过后,他又恢复他的本性,不做声了。忧愁的或天生有一个软弱器官的艺术家,偶尔画出一幅色彩遒劲的画,但是不会很久他又回到和他性近的设色上去。再说一遍,器官要是有毛病,不管什么毛病,都将扩散到各个物体,在物体与艺术家之间形成一层云气,使自然和它的模仿失去原来的鲜艳。艺术家在调色板蘸颜色,他始终不知道这颜色在画里将产生什么效果。的确,他拿什么来与调色板上这种颜色、这个色调相比呢?拿别的孤立的色调,拿没有掺和的颜色来比。他不仅这样做,他瞧瞧调色板上的颜色,在脑子里将颜色搬到它应该涂抹的地方上去。但他这种估计有多少次要发生错误呢?颜色从调色板搬到绘画的整片景色上面时,它改变了、减弱了、加强了,效果完全变成两样。于是艺术家摸索、掺和、再掺和,把颜色调来调去。在这种工作中,他的色调变成各种各样物质的混合物,这些物质或多或少相互起反作用,迟早会彼此不协调。因此一般说来,画家对画笔产生的效果愈加有把握,落笔愈加豪放自然,愈少把颜色调来调去;落色愈加单纯,愈加痛快自然,整幅画的和谐就愈加持久。常见有些近代的画在很短时间内色彩就变得不协调,有些古画虽然经过很长时间,还使人感到鲜明、和谐、遒劲。据我看来,这种优点宁可说是得之于画家的功力,而不是得之于色彩的质量。在一幅画里,最吸引人的莫如真实的色彩,它对无知的人和对懂行的人同样具有吸引力。一个半吊子,撇开一幅在素描、表情和构图方面都出色的杰作,无动于衷,他的眼睛却从来不放过色彩画家的作品。但是色彩画家少的真正原因,在于他的师承。学生在很长时间临摹这个大师的画,而不看自然。就是说他习惯于借用别人的眼睛看东西,失去使用自己的眼睛的习惯。他逐渐学得一种把自己束缚住的手法,无法摆脱,无法离开。这是一条锁住自己眼睛的链子,和奴隶脚上的链子一样,许多不真实的色彩就是这样产生的。那个临摹拉•格吕尼的人临摹得光泽结实;那个临摹勒•普兰斯的人,他的摹本带棕红色;描摹格勒兹的人着色灰黯和带紫色;学习夏尔丹的人作画真实。因此产生出评论素描和色彩的各种不同论点,甚至在画家之间也有。有人对你说普桑呆板,有人说鲁本斯过火,而我哪,我是一个小小的人物,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们,说他们讲了一句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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