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第四章 山城姻缘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2-01-21 13:12:10 | 出版社: 人民日报出版社

 

苗子夫妇新居内合影 

到重庆后,唐瑜出任中国艺术剧场经理,帮助吴祖光、张骏祥等人出版过剧本。滇缅公路通车后,唐瑜回过一次缅甸,再次返回重庆时,他的哥哥派了两部大卡车,一辆小轿车与他同行,作为临别赠与。两部卡车中,一辆装满了因战时短缺而畅销的各类物资,另一辆则装满了食品。回到“陪都”的唐瑜,每当手头紧时,就将车上储存的部分物资卖掉,到最后,干脆连车也一并卖掉了。一次,吴祖光和唐瑜一起走在中一路的某个路口,看到迎面驶来一辆豪华耀眼的新车,唐瑜却突然挪不动步子了。汽车穿过雨后的积水,将路边的吴祖光和唐瑜溅得浑身上下都是泥点,唐瑜依然没有反应,只是扭头呆呆地注视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半天才说:“这车是我的。” 为了方便更多的朋友居住,唐瑜将自己在昆明一家电影院的股份转让掉,在离“依庐”不远处租下一块地,亲自绘图设计、督工建造,盖起了一所可供十多人居住的大房子,并在客厅里砌了个漂亮的壁炉;与“壁炉”谐音,这所宅子被命名为“碧庐”。为庆祝“碧庐”竣工,唐瑜等人特地举办了一次盛大的舞会,重庆的文化名流纷纷捧场,庆祝从此多了个同仁聚会的场所。在《新华日报》主持“国际专栏”的中共人士乔冠华见到“碧庐”后,称赞唐瑜的设计很有西班牙味道。这是座二层小洋楼,吴祖光夫妇、金山夫妇、戴浩、盛家伦、方菁、萨空了、沈求我等人都先后在这里住过。这些文化人虽然大多数无党无派,但都对共产党人怀有好感,其中一些甚至是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的常客。他们非常愿意在夏衍的领导下,做一些有意义的工作,共产党方面也常常选择在这里召开一些重要会议。时间久了,国民党特务当局也觉察到了“碧庐”的来客们与共产党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在“碧庐”前方约二十米远的坡地上,有间竹子搭建的小茶棚。从某天起,茶棚里每天都有几个人在那打麻将,眼睛却不时瞟向“碧庐” 的大门和窗口。唐瑜他们知道这座楼被特务们昼夜监视起来了,干脆在二楼窗口处也铺开了一桌麻将,和他们“打擂台”。夏衍、黄苗子、郁风、戴浩、冯亦代等人自然是“碧庐”的常客。在这里的住客中,盛家伦是最为散淡的一个,生活没有规律,也疏于著书立说。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碧庐”友人圈里难得的通才,他中外文俱佳,既能和乔冠华谈论国际形势,也能和徐迟探讨现代派艺术……盛家伦的自由散漫让黄苗子很是喜欢,俩人甚至相约去书店偷书,以得手多少来判胜负……

苗子与丁聪也得以在重庆重聚。一次,俩人去参观一个关于近东地区风景的展览,在展厅,苗子注意到了一张印有古埃及壁画的明信片,上面的壁画美不胜收,苗子越看越爱,干脆将明信片无声地收入了自己的皮夹。接着,苗子若无其事地继续参观,倒让身边的丁聪为他捏了一把汗。参观结束后,俩人走到展厅门口时,一位与黄苗子相识的管理人员朝他伸过手来,十分谦逊有礼地说:“黄先生,这明信片等展览会开完,由我们送到府上好吗?”黄苗子偷偷地看了一眼丁聪,却发现丁聪早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似乎是他自己做了错事。这一时期,秧歌剧《兄妹开荒》从延安流传到了重庆。在剧中,来地里送饭的妹妹骂假寐的哥哥是“二流子”,“二流子”三字,在陕北话里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这一称呼让“碧庐”里的住客觉得颇为有趣,便将它首先安到了盛家伦身上。但生活不规律、晚睡迟起原是文艺界的普遍现象,于是,“二流子”的称呼被叫来叫去,成了大家取笑彼此的代名词。一天,郭沫若和徐冰等人刚踏进“碧庐”的门,便听见里面笑声一片,原来,大家又在拿“二流子”三字相互取笑。郭沫若也来了兴致,当即说:“给你们取个堂名吧,就叫‘二流堂’好不好?”大家纷纷说“好”。徐冰叫人去取纸笔,以便让郭沫若当场题字作匾,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相宜的笔、墨,更别说大幅的宣纸了,只好作罢。来重庆不久后,郁风遇到了曾在南京中央大学任教的徐悲鸿。徐悲鸿已经在重庆筹备成立了中国美术学院,正计划带领一批师生前往成都青城山写生。他热情地邀请郁风同行,郁风欣然同意。在青城山,郁风体验到了战时难得的闲适与安谧。在给袁水拍的一封信中,她动情地描述:混合着草香的清新的空气,好像从没有被生人呼吸过。那丛生的肥大的草叶,托两朵洁白或金黄粉紫的野花。阳光从林子上面透露下来一丝丝的光圈儿,散点在绿茸茸的斜坡上。光和阴影织成的色彩是难以表现的。……蝴蝶多么自由的翩飞,飞出幽谷去了,那里是伸展到天边隐在云霭里的地平线…… 黄苗子的来信很快到了成都,俩人的通信从此时起变得频繁了。在这之前,苗子虽然曾和一位小姐有过交往,郁风的影子却一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久历战乱,俩人都有些疲惫;重庆重逢,无疑为彼此感情的升温提供了良好的契机。整日在官员们中间周旋的黄苗子,在信中透露了官场生活带给他的苦闷:半天放假,除了那些可厌的,完全和意志相反的应酬,虚伪的来往,假的笑,和乏味得可怕而一点不‘幽默’的‘公事’以外,我寂寞得要命。……书看不进去,我怀疑着书本的益处,狗蛋们我不愿意去看他,我觉得他们同我一样无聊,他们没有一个人在务着‘正业’,家伦,阿lang,伟,他们见面时无非发些最无用的牢骚,就是讲些最浅薄的俏皮话,可以说是用懒惰伴着无赖过日子。一些繁文缛节让他烦躁:我感到太满足而又太缺憾了,我甚至于恼恨那些伺候太周到的佣人,我出进洗手间他们就端着毛巾等我,为了什么来由呀,天!我常常想到有一个自己的时间,一个清净的地方让自己去休息,把脑子清理一下——犹如清理那乱七八糟的衣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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