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本书之前 自己的想法 “画家作画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知读者是否想过这样的问题?每一位画家想的事情不尽相同,所以本书就变成探讨我这个画家在想些什么。这样的内容很容易落入自我辩解的窠臼,这一点还希望各位多多包涵。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想要成为一位画家。即使战争期间颜料不易取得,我也会向画宣传板的大人要油漆或使用食用色素等,想尽办法画图,可说是没有一天不画画的。问问那些成为画家的人,大多从小就喜欢涂涂抹抹,即使不是,也是从小就立志成为画家。 许多人虽然不会弹奏任何乐器,却很喜欢音乐,同样的,许多人即使自己不是画家,也很喜爱绘画。他们在谈论对画作的感受时,表达的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就和音乐爱好者评论音乐、文学家叙述自己对于文学作品的看法一样。 如此说来,无论棒球或赛马爱好者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个“自己的想法”非常重要,即便是错误的想法、或理论上不能自圆其说,只要不是剽窃而来的就好。 一谈到政治问题或社会现象,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具备自己的判断,而是不加选择地迎合电视或广播上的说法。这样的现象还有愈来愈普遍的趋势。像是“生命线”(Life line)、“泡沫经济崩解了”之类以前从来没有人说过的词汇,现在却是人人耳熟能详。 回顾自己过往的经验,我对赛马的喜好胜过政治,对棒球的喜好又胜过赛马,喜欢音乐胜过文学,喜欢绘画又胜过音乐……这些喜好产生的顺序,可以如此这般回溯到孩提时代。若回到乱涂鸦的岁月,几乎每个人的经验中都曾经萌发绘画的嫩芽,尤其是“喜欢绘画”的感性,之后可能演变出好奇心、注意力、想象力以及创造力,甚至延伸出对物理、生物、医学的兴趣,我是这样认为的。 “喜欢绘画”的小孩,并不一定要成为画家。
关于蜡笔的回忆 我出生的地方,是岛根县津和野町。每一位到访这个小镇的人,都会由衷地赞叹:“真是美丽的地方啊!安野光雅就是出生于这样美丽的小镇,才成为画家的吧?”的确,故乡的美丽令我感到自豪,但并不是每一个住在津和野的人都是画家,所以我无法轻易认同这些话。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让我着迷、玩耍嬉戏的地方,就是我人生的起点。津和野可说是我立志作画的起点。虽然不知道为何开始画画,但总之我小时候就是沉迷于绘画。 某年夏天,我在夕阳温热的光照下,拿着蜡笔在木板墙上涂了一个又一个圆。蜡笔是用蜡凝固颜料的一种画具。被阳光烤热的墙就好像是平底锅一样,蜡笔融化、互相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漂亮的图案。我感到很兴奋,还记得几乎把所有的蜡笔都画完了。那是不暇思索、光是在纸上随便乱涂就能让我很开心的时代。直到现在,这件在木板墙上涂鸦的事记忆犹新,还暗自庆幸当时没有被父亲发现。 想象力的培养 一般人认为图画得好,就是画得“像照片一样写实,这是绘画的最高境界”。这样老师就会给好成绩。结果,原本无法估量的绘画价值,孩子就会用“像不像”来断定了。 固然,写实的画作是描写眼睛所见事物的结果。但仔细想想,也有许多画是描绘眼睛看不见的事物。我认为,描绘出看不见的东西,才是画画的意义。 例如“鼠小僧次郎吉”(传说或小说中的怪盗、侠客),光靠写实的练习是无法画出来的。又如《伊索寓言》中的狐狸或狸猫,某些说话或动作的场景,也不是轻易就能画出来的。还有一些是我自己无法望其项背的,如古代的鸟羽僧正《鸟兽戏画》、近代的前田青村《西游记》等。 相比而言,想要学习描绘看得见的东西,有老师指导就差不多了;虽然也不容易,但只要下功夫就可以做得到。但要问起如何学习描绘看不见的东西,就让人感到困惑,因为好像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说明这件事。 那么我又是如何画出看不见的东西呢?如何想象眼睛无法看见的世界?思考这个问题时,我发现,所谓“绘画”,其实就是在想象力的世界里闯荡。这个世界里并没有“know-how”的指导法则。而我的想象力是如何培养出来的呢?我想应该是源自孩提时代,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至于要如何培养想象力,则是一大难题。借着这个机会我回到津和野,再回味一次和我的想象力有关的地方。我想回溯自己的绘画历程和创作经验,思考关于想象力的培养。除了津和野,还有奈良的明日香村,另外最近有机会到欧洲,拜访巴黎蒙马特的似颜绘画家,还有位于法国奥维尔的梵高之墓,都会在本书中一一介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