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拉了另一张椅子到桌子边。再隔天他把卡萨琳娜的珠宝盒拿上楼来,放置在桌上,珠宝盒抽屉的钥匙孔周围镶着一圈珍珠。 当我在阁楼里工作的时候,凡李维欧带着他的暗箱来了。“你实在应该哪一天自己去弄一个来,”我听见他以低沉的声音说,“不过我承认,我可以借这个机会来看看你在画什么。你的模特儿呢?” “她不能来。” “这就麻烦了。” “不会。葛丽叶。”他喊道。 我爬下梯子。看到我走进画室,凡李维欧惊愕地瞪着我。他有一双非常清澈的褐色眼睛,厚厚的眼皮让他看起来像刚刚睡醒。然而他清醒得很,不但惊讶,而且很困惑,嘴角绷得紧紧的。尽管看到我让他一脸错愕,他仍流露出一种和蔼的神情,等他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后,他甚至向我行了一个礼。 从来没有一位绅士向我行过礼,我忍不住微微一笑。 凡李维欧大笑。“你刚才在上面做什么啊,亲爱的?” “研磨颜料,先生。” 他转向我主人。“一个助手!你还有什么别的惊奇要告诉我?接下来,你要教她帮你画画了。” 我主人并不觉得有趣。“葛丽叶,”他说,“过去那边,像前几天你看到的凡路易文太太那样摆姿势。” 我紧张地走向椅子,坐下,身体前倾,像她做的一样。 “拿起羽毛笔。” 我拿起笔,手不停地颤抖,羽毛也跟着微微抖动。我把双手放在记忆中她放的位置,祈祷他不会像要求凡路易文太太一样叫我写字,因为除了父亲曾教过我写自己的名字外,其他的我都不会写。至少我还知道怎么握羽毛笔。我望了一眼桌上的纸张,不知道凡路易文的太太在上面写了什么。我能够读一些比较熟悉的东西,像是我的祈祷书,可是看不懂一位女士的笔迹。 “看向我。” 我看向他,试着充当凡路易文的太太。 他清了清喉咙。“她到时候会穿那件黄色罩袍,”他对凡李维欧说,后者点点头。 主人站着,他们把暗箱对准我架设好,然后轮流观看。当他们头上盖着黑袍子,弯身朝木箱里望时,我能够比较自然地坐在那里,如他所希望的一样,什么也不想。 他叫凡李维欧把后面墙上的画移动了好几次,直到移至他满意的位置,接着他将百叶窗打开又关上,头仍然覆盖在袍子下。终于,他好像满意了,他站直身体,折好长袍披在椅背上,然后走向书桌,拿起一张纸交给凡李维欧看,两个人开始讨论起上面的内容——主人向他询问一些公会里的公事。他们谈了很长一段时间。 凡李维欧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在老天的分上,老兄,让那女孩回去做她的工作吧。” 主人看着我,好像很惊讶我怎么还坐在桌子边,手里拿着羽毛笔。“葛丽叶,你可以走了。” 在我离开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凡李维欧的脸上掠过一丝怜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