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黄金屋·颜如玉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8-26 15:43:57 | 出版社: 团结出版社

尝了科举甜头的古代读书人鼓励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今天,处处黄金屋,济济颜如玉,却都不是靠读书而得,读书无用,反误了争夺黄金屋的光阴。秦始皇恐读书人造反,于是焚书坑儒,他错了,结果: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坐冷板凳的人少了,认真读书的人少了,但垃圾书大量涌入市场,有了钱,什么人都想出版一本自己的“书”,出版社的仓库挤垮了,垃圾回收站将成为新兴企业。

回忆自己对读书的因缘,小学时代,除了“长江长,黄河黄,汩汩滔滔,浩浩荡荡。”之类的课本内容外,课外痴迷于《七侠五义》《封神榜》《水浒》《三国演义》,主要是看情节的变化和离奇,稍后看《聊斋》《红楼梦》,但我对《红楼梦》并不入神,尤其觉得贾宝玉这个人物不男不女,是虚构的,既非英雄,亦无才气,还不如吕洞宾更吸引人。

到初中,我接触到鲁迅的著作《伤逝》《孔乙己》《阿Q正传》《秋夜》,人世间的真实像一把剑深深刺入了我的心脏,我动心了,体会了文学的力量,通过文学进入了人世间,辨其美丑。同时更深深爱上语言之美。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文字、语言的巧妙构成,揭示了作者心灵悲欢凄怆,我品味了韵之美、节律之美,这先就潜伏了我日后投身艺海的根苗。至少,除了学校课业之外,读书,尤其是文学类书籍,是我青年时代的主要娱乐,是我缺乏营养时代的主要心灵滋养。

从事了艺术,是手艺人,精力时间大都被双手吃掉,读书少了。但我立志想去法国留学,便抽时间学法文,艺专毕业后更全力攻法文。我读法文很苦,尤其在抗战时期的重庆,条件差,资料少,到旧书摊买来不少破旧了的法文小说,并买来凡能找到的翻译本,一手不离辞典,一手指着法语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地读,读不明白处便找译本参照,遗憾有些译本并不正确。就这样读了四年,朝朝暮暮不放松。我为功利目的而学法文,却在法文原著中明悟了19世纪的西方社会,感到伟大作家们观察之深刻与表达之贴切,其感情之深度绝不是我表面所见大胡子高鼻梁的粗糙洋人。读其著作,才能深深了解其内心,人间的世态人情。小仲马、莫泊桑、雨果、福楼拜、拉马丁、梵高、塞尚、李清照、石涛……我们无缘与他们相识,我们却在其作品中真真认识了人类的精英。

写作方式、作画方式都在变,什么方式都在变,而技与艺,时乖千里,艺是感情,我不信复制的感情,不信感情能复制。黄金屋,颜如玉,换不到真情。

载《北京晚报》2007年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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