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雨在一个闲置的抽屉里找钥匙,意外发现一卷油画,画的是70年代长江万里图,甚精致,问我知否。我知道,虽闲抛闲掷30年,乃永远不会被忘却的忘却。 30年前北京饭店大装修,新设计中要安装大壁画长江万里图,用无光油画制作。我及几位友人受命创作,并从上海溯江而上至重庆,一路写生素材打草稿,是美差。数月抵重庆,闻京中批黑画,电召速回。返京挨批,壁画流产。我沿途作了不少写生,后绘就了长六米余的油画草图,别人也都各自设计绘制,惜未及会师研讨,事折人散,惟余烟尘。 我自己六米余的油画长卷稿系画在纸上,因系稿,并未考虑纸质不宜久留,既成挨批事故,便闲置杂物抽屉中,昏然睡去,梦醒何年。今被可雨翻出,展卷睹物,纸背已发黄易脆,但画面油色尤鲜,仿佛新作,爱之怜之,欲救弃儿。裱画师张世东老友久来关注我的作品,他见画大喜,竭力设法托裱,保护了躺在摇篮里30年的婴儿。李大钧先生慧眼,见到托裱后的《一九七四年·长江》真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立志将此史卷推荐世人。故国之爱,沧桑之感,30年来家园,亿万人民的思绪与喜乐。 我生于江南,抗战期间久居蜀中,就读、就业、婚恋于蜀,往返蜀中,惟靠长江,江南江北旧家乡,对长江是熟悉的,像对父亲一样熟悉。我作长江,整体从意象立意,局部从具象入手,此亦我70年代创作之基本手法。江流入画图,江流又出画图,是长江流域,是中华大地,不局限一条河流的两岸风物,这样,也发挥了造型艺术中形式构成之基本要素,非沿江地段之拼合而已。 旧梦、恶梦已远去,睹画梦苏,回肠寸断,但毕竟换了人间。看满目新生,旧貌新颜,齐唱中华民族之辉煌。 2004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