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1949年香港,为毛泽东画《荷花图》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7-28 16:12:14 | 出版社: 花山文艺出版社

这位中国画坛上的传奇人物教起课来果然与众不同,渊博的学识,不仅只表现在绘画方面,中国的古典文化包括书法、诗文等无不精通,造诣之高,让学生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张大千告诉学生们:“作画如欲脱俗气、洗浮气、除匠气,第一是读书,第二是多读书,第三是有系统有选择地读书。”张大千自己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不但在家里朝夕读书,就是在旅途的车中船上,也都手不释卷。他认为“一个成功而伟大的艺术家,自当具有高尚的人格,要有开朗的胸怀及丰富的常识,不能局限于一个范围内,这种修养的养成,则完全需要靠多读书才能达成,而且不局限于哪一类的书,古时伟大的艺术家,全是重气节之士,人品高了,作品的气质自然也不同于流俗,所以任何种类的书全要看”。

他的记忆力惊人,加上读书态度专心致志,因此看过书后对有价值的内容几乎过目成诵,里面诗文挥笔就来,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有一次好友薛慧山托他带书,回来后到薛慧山家中送书,便把路上看完的此书内容讲给薛慧山听,让薛大为吃惊。因为此书是一本绘画以外的学术论著,但张大千却能把书中的学说思想深深领会到他的艺术见解中。

张大千认为画画并不是教出来的,光说出来不如动手示范出来的效果更好,于是他往往在学生们的画上改动几笔后,便达事半功倍和画龙点睛之作用。但最后他还是因受不了按时上课这种时间刻板的教师义务,只好偷挂教鞭,一溜了之。

何香凝的旧事重提让他自己也觉好笑,可如果还让他当教授去授课,他是说什么也不想的。

何香凝话锋一转,说:“不教也罢,就当一个职业画家,多画一些画也挺好。大千啊,国内情况想必你也听说一些,北平已经解放了,不久全国就都要解放,现在共产党正筹备召开第一届的政治协商代表大会,已有不少人从香港先回去准备了,我过不久也得回去,所以今天来你这儿,是请你画一幅画,送给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不知你肯不肯帮大姐这个忙呀?”

何香凝终于言归正传说明了来意,张大千心中一动,果然自己猜得没错,但不知求画者是谁,能劳何香凝大驾。

他当然是义不容辞,马上答应下来,然后诚恳地说:“大姐言重了,其实您今天冒雨前来我已猜到会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小弟哪有拒绝之理!”

何香凝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我就知道你是会给大姐这个面子的!”

他们来到画室,徐雯波早已在宽大的画桌上铺好了画纸,笔墨也都预备好了。

何香凝会心地笑了,说:“看来大千是早知我来意啊!”

张大千也笑了,问:“大姐,您看画什么呢?”

何香凝说:“当然是画你拿手的荷花了!”

于是张大千爽快地提起了笔。

何香凝和徐雯波凝神看张大千挥笔作画,她们都知道在所有的花卉中,张大千最喜欢荷花。荷花的美和高洁品格,历来为世人所共识。“出淤泥而不染”让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都不惜把笔墨用在荷花上,而张大千的画荷技艺之高,早已成为绘画史上有数的几位画荷大家之一。此等画荷之功真乃用心揣摩、日积月累才凝结所成。从他的学生刘力上的文章中可见一斑——

“他把荷花的千姿百态铭记在脑海之中,荷花的浴日、舞风、过雨、傲霜等种种姿态,使他在作画时,信笔挥洒即能得池塘情趣。他画荷方法很多,有时画初开的,有时画将残的,他的残荷花瓣虽已脱落,但仍画有三五花瓣于梗端,似雨后新荷被风雨侵袭,残中有俏,别有新裁。”

张大千在教导学生时,也曾说过:“中国画重在笔墨,而画荷是用笔用墨的基本功。”

可见他观赏荷花时,有多么细腻。

此刻又一幅绝妙的荷花画好了,张大千放下笔,抬起头对何香凝说:“请大姐过目一下,可否满意?”

其实何香凝从张大千画第一笔起便被他纯熟的画功所深深折服,待到画完收笔,她才长出一口气,赞叹道:“悲鸿说你是五百年来第一人,真是当之无愧啊!”

只见画上近景是两片卓然飘逸的巨型荷叶,仿佛在傲然地随风舒展,而荷影中一朵洁白的荷花正灿然而放,那种超凡脱俗的美丽不禁令人肃然起敬。整幅画面似乎在散发着阵阵清爽的荷香,一种生机盎然、气象万千之势让人为之大振!

全画构图饱满而疏落有致,用笔气魄豪放又清新灵动,真是一幅栩栩如生的荷花图。

张大千又问:“那么题给谁呢?”

看着张大千沉稳中却透露出机智的微笑,何香凝不禁又微笑了,两人颇有点儿心照不宣的默契。何香凝沉吟着说:“就题润之先生吧。”

张大千心中立即翻滚过一波重重的浪潮,他心里虽有准备,但万没想到会是新中国的主席毛泽东。但表面上他却依然平和,他拿起了笔,更显沉稳地说:“好吧,润、之、先、生。”他用他特有的融各派之长的“张大千体”在画的左上角题下一行字:

“润之先生法家雅正。己丑二月大千张爰。”

何香凝满意地点点头,说:“我代这位朋友谢谢你。”

张大千连忙说:“大姐别和我客气,对您我当然得惟命是从……”

临别时已是下午接近黄昏时分,雨不知何时已停,天空一片湛蓝。

何香凝紧紧握住张大千的一只手,郑重地说:“大千,我知道你一向是个不关心政治的人,这一点你和家兄善子不同,如果家兄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和我一起去北平的……”

张大千的眼睛有些湿润,他一向重感情,尤其是对二哥张善子更是情深意笃。17岁的年龄之差使张善子如父如师,对张大千从小到大,直到走上艺术之路可谓殷殷教诲,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于是他又将另一只手紧紧地扣在何香凝的手上,安慰说:“大姐不要伤感,我……”

他忽然停下,但还是把话说了下去:“我今后无论去哪儿,都会记住自己是个中国人!”

何香凝闻听此言不禁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张大千,她已隐约感到眼前这个小她二十几岁,却身怀绝技的中年人日后定成大器,一旦走出去,纵横天下山水定能狂收笔下。只好让他去吧,她虽有些伤感和不舍,却无力也不想挽回他。

何香凝眼睛潮湿了,凝视大千许久,没再说什么,只是握张大千的两只手有些微微颤抖,似充满着期待与留恋。持续了好一会儿,这才上了汽车离开。

看着汽车渐渐驶远,张大千的心情怅惘且复杂。从个人情感来说,他非常喜欢并敬佩这些有政治信仰的朋友们,但他自己却以“远离政治”为终生的做人原则,因此决定了他与部分朋友们的若即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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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画帝——张大千漂泊的后半生》 第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