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您现在的手法和您现在的艺术思考是相吻合的,请问一下国外的艺术对您的艺术作品的影响,比如你“十国之行”的考察,能不能谈谈您这方面的感受?
朝戈:这个是我一个人到中年我的思想情况,包括艺术创作情况,包括对历史和现实,包括中国艺术家受到的巨大压力都有关系。“十国之行”我自己主要看了西方文化形成的过程主要的脉络,比如西方文化首先是近东和北非产生的,西方文化是学习近东和北非的文化,希腊是比较晚的,这几千年的文化我一下子感觉到现在弥漫我们头脑的现代性应该把它放再一个恰当的位置上。还有人类文化,我自己看20世纪的文化,现在逐渐成为我们一个绝对标准了,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经过我“十国之行”的比较之中,人类在几千年创造的文化当中,我认为有极大的潜质和感召力,另外古代文化依然有它巨大的现代化,是现代文化的现代性所达不到的水平。现代文化的现代性,我经常感觉到它是有一阶段很新鲜,有现代感,但是这个时间过去了五年、八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它就褪色了,没有魅力了,他的现代性已经被新的现代性取代,这点在现代文化里面它也有非常多的问题。
艺术中国:您是怎样看待西方现在的这种强势文化影响,包括中国的很多艺术评论都是以西方为标准的这种现象?
朝戈:我觉得您这个问题是最好的问题,也是最复杂的问题,这是笼罩在我们中国艺术家包括评论家的问题。西方我们仔细看20世纪后半叶的时候,西方艺术主要的背景就是强调个人的创造性,个人语言、个人想象空间等等,从它的希望来看都是很好的,发挥你的创造力。但是我们看它的艺术现实就不一定了,艺术情感发生很大变化,艺术的形象越来越琐碎,艺术彼此沟通越来越降低,艺术所设的点越来越细小,好多艺术家解释了三、五年时间特征的艺术的敏感,从我个人来讲我是不会膜拜这些特征的。作为艺术家观察20世纪的艺术空间我们表面看是前所未有的自由,但实际上我们仔细观察,目前10年——20年的情况看实际上艺术家是不自由的,它越来越被一种哲学的、思想的、商业的、社会结构的这样的空间所规定,你必须在这个框架里有某种意义,这一点我觉得新的艺术家并不自由。另外,艺术越来越出现一种身份危机,个人化他就是强调我个人那一点是可靠的,我要没有那一点我就没有意义了,这就是身份危机。还有比如到中国,中国的艺术必须有中国的特点,或者只能是中国地域性的,或者你必须是某一个问题的,这些都是逼迫性的问题。实际上艺术,比如文艺复兴从来没面对这样的问题,它就是面对人性、人的精神、人类当时的宗教的问题等等,他并没有想到这是意大利艺术,这是南半球、北半球的,不会想这些问题。他带有他的关于人性精神求索的时候他自然有这些特征,可是我们这个时代艺术被相当程度成品化了,你必须是某一个有特性的产品,在这个时候艺术的重要特性会被压迫,所以艺术家很紧张,他是在越来越小的空间。比如创造,我怎么创造?我不能和别人一样。其实任何一个艺术的伟大时期恰恰不是这样的,很多艺术家有相当的共同性,同时又有不同的地方,并不是说只有不同的地方,这个时代我认为并没有给艺术家创造一个好的氛围,这个时代在艺术上是非常危险的时代,这是我的主要观点。
还有一个观点,中国在20、30年是处在及其复杂的文化和心理变迁的时期。我最渴望中国出现的艺术是中国应该有很强的自我向心力,它有很强的在这块土地上的文化渴望和文化建立、向心力,这种向心力应该是指导着或者引起中国艺术家对自己问题的高度的关注,这个向心力目前还是很弱的,全球化不断的打破,不断的人们要看外界的价值观。这个向心力在俄罗斯就产生过,主要是民主主义,它“东正教”下来的文化思想进入到社会以后,它对这个社会不平等有一个主要的诉求,这个文化主要建立在这个基础上,道德背景上大家会关注底层生活,在这里大家看到俄罗斯总体面貌,是围绕中心发展的。
现在我们中国文化的情况是中心很难建立起来。有一个大家集中起来试图解决的中心问题,有了这个中心恰恰会产生很强的中国特点。比如我们评论界的情况,或者舆论界的情况都是说现在在流行什么,反对什么,流行的观点一定要反对一个东西,反对什么,你们赶快要做这种流行的,就是你在符合人家提出的问题,这是中国艺术家这20年特别明显的,一说流行什么大家哄上去了流行什么。这里面没有试图解决中国艺术家在本土人文文化现实里面提出的问题,首先你自己提出问题,然后你试图用你的实践活动和经验解决这些问题。我个人的态度是这样的,中国文化要是和西方文化我们有一个关系对比的话,中国文化比较而言欠缺近代文化,近代文化是指社会更加公共化,一个人有更强的主导性,比较主动,中国文化比如儒学也好,最后的结果是人比较被动的,我要遵守这个、遵守那个,这样行,那样不行。西方近代文化逐渐建立起来是一个社会和个人公民的关系一个产物,你是公民你要遵守一些东西,同时你还有一定的权利来约束这个国家的情况或者中心权利,你是很立体的一个人。中国文化往往就是没这个东西,这个东西非常薄弱,或者从来没有这么大的资格,我认为我们缺少这样的主动近代思想,恰恰是一个专制的思想,我们专制的基础往往因为没有这些才产生的,所以我个人的观点中国需要一个启蒙主义的文化,启蒙主义的经验对中国是有帮助的,我的艺术基本思想是以启蒙思想为基础的。人从外部要受到尊重,你本身要有很强的自尊,这样的艺术观我认为非常符合在中国提出的问题,这个社会应该渴望这些东西,比如平等价值、公民自尊慢慢的产生等等,但是我们看到艺术界流行的恰恰是一些丧失自尊的东西,齿牙咧嘴的,我不是批评某些朋友,也是有根据的,但这不是一个文化向上积极力量的东西,它在中国非常流行,这就是我们的文化没有很强的自主力量。
我观察了中国思想界至90年代以来的叫做启蒙主义的结体。我老实说我非常失望,他实际上意识到我谈的这些问题了,因为我们看到的本体是一样的,中国文化基本情况是一样的,它不会回避这个问题,但是我们没有产生共识,实际上我们缺少的不是现代文明的东西,是近代文明的东西,为什么呢?是因为他觉的提出这样一个观点显得太不时髦了,这就是我们思想界的情况,所以大家在这个领域里面找不到共识,逐渐就互相解构了,这就是中国思想界的情况,我对这个情况是非常失望的。我自己是不管的,我还是以启蒙主义为基础,来创造自己有强烈自尊这样一个文化特征的艺术,我认为这是中国的问题,会对中国人和现实有帮助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