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严肃或随和,极致闷骚,心思细腻,心底柔软。这些性情在他以前的作品中时隐时现,现在则隐现一体,隐就是现,现就是隐。肃正是他的领袖或脊梁,通常隐于他随和的老好人外表之下,只是偶尔露峥嵘,显为一股狠劲,其实他总是心气高昂,苦闷着狠自己,化这苦闷为力量。
1988年和申玲以在校生身份在中国美术馆做平生第一次个展,是他第一次公示他的狠劲,结果很成功。他们的作品不仅仅是给老师同学们深刻印象,获得的是大家们一致的表扬。这对贤伉俪纵横江湖的故事就这么开始。
至93年美术馆二次展览,他们算是攻成名就。被公认为新生代画家中的佼佼者,表现主义在中国的突出代表。关于表现主义中国化 个人化的发展,易英先生有透彻的阐述。对老王而言,使他功成名就的,不是他的学院功夫,而是他的肃正之气。他的表现是其肃正之气的沉着生发,不是狂躁嚎叫后的烟消云散,是理想和热爱的交集,因而能不断充实和深厚。这肃正之气,应源于幼时熟背“严肃活泼”“高尚纯洁脱离了低级趣味”这些伟大语录,文革开始 文革结束的乾坤颠倒,激扬青春于八十年代的盛大。当然泼皮玩世 政治波普等也同出于这个背景。老王们幼时到成人当然没像样的教育,但其中不少人集成了长辈和时代的一往情深,并终身不渝。关于他这代人的特色,读者可参考李响等学者关于六十年代人的研究.
尽管功成名就,老王自知其画与其心气,与他钟情的中西传统的距离。这心手不相应之相,在其九八年之前的作品中较多隐现。这问题到98年前后,他的《鱼》和静物系列的出现得到了较大改观。这些作品主要是鱼系列,让人们见到了全新的老王。与其前作品相比,鱼的话语更简洁 硬朗 朴实,力度更足,意韵更加隽永 丰富。大有他推崇的一些传统文人小品的味道,清新而别致。他自个大约为此挺高兴,得意地把鱼画了一些年,很有罢不了手的意思。由这些作品,老王渐入古人所说简淡之境。这可是中国艺术家千古大梦,绝恋 苦恋,自然为古今江湖之士的热衷。所以通常在许多时候,大伙简淡的真伪不分,高下难辨。老王以自己长期严肃的修炼,入得简淡,倒是颇为自然,其中辛苦,不为他人知。其画历历,颇为大家喜欢.在当下画坛,步入简淡之境,并非是老王一人的个案。诸如尚杨 毛岱宗 张方白 毛焰等人在九十年代开始了简淡之旅,在这条大路上下求索,日渐自由,日现大气象。油画的中华大气,因这批优秀画家的成熟,也愈趋实在。
05年至今,他的系列肖像更上一层楼。还是暖色调,不似鱼系列的浓重紧密,倒像是水彩效果,更淡雅空灵,背景也是极淡,接近白纸的感觉,形象也从鱼的枯涩 瘦硬变为通透轻盈。出手比鱼系列更松放 随意,却更稳 准 狠,笔笔直达要害。相由心生,这样语言的变化,是他内在更加柔软的结果。由松放更加柔软,柔软更见温润,更见光明,光明而生悲悯。这温情 悲悯在他所画一景一物中饱满四溢,直入我们内心。这感觉突出体现于那些夫妻肖像如《70后》《包办婚姻》《老枞水仙》中,这些他从未画出过的眼神 姿态 情境,呈现的是他前所未有的深情,让我们哭之笑之。当下能让我们这样记住的形象太少太少。
最近申玲这样描述道:“玉平近来喜欢画北京的胡同,我和他打车到鼓楼大街,他就在街边支摊开画。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旁若无人,我站在边上还真不自在,独自开溜,找个胡同穿来拐去。”这是他从未做过的行为艺术,回到多年未回去小时的环境,回到他的童真,像儿时一样,只是肆无忌惮的画,旁若无人地快乐。至于这快乐的效果,如他的一位粉丝所述:“比如那张北海九龙壁,怎么看都像一块厚厚的毛毯,熨贴地铺展开来,给人以包容、温暖、实在的感觉。虽然画面中没有壁炉,但是分明可以感觉到阵阵的暖意,以及画家炉火纯青的技艺;再比如画家笔下的蓝天,是那种少见的湛蓝,蓝得清澈、蓝得纯净,蓝得让人想撕下一片带走……而那幅颐和园,佛香阁只是远处青黛一片,昆明湖也成了灰色的陪衬,只有眼前翻飞的柳叶儿是主角儿,它们似动非动、栩栩如生。那个闷热的下午,王玉平突然很想画颐和园,下午他就去了,一直等到五点多,园子里不再喧闹的时候他才开始“出神入画”……”
相信老王未来的画只是让人无言。
金然
2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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