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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勃朗:晚期作品展”欧洲巨匠的三幕悲剧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4-12-10 15:20:34 | 文章来源: 东方早报

在那前后,伦勃朗开始思索性爱与罪罚有关的主题。斯托弗思曾为其作品《入浴的拔士巴》(Bathsheba at Her Bath,1654)担任模特(这幅作品而今收藏于法国卢浮宫,本次同样跨越海峡来到英国参展)。根据《旧约》记载,大卫王爱上了军官乌利亚的妻子拔士巴,便传召其入宫侍寝。在画面中,我们看到一名仆从正在帮拔士巴洗脚,而她手里拿着大卫发来的信件,严肃地思索着。伦勃朗描绘了斯托弗思的裸体,以及她的悲伤。拔士巴不得不承受国王的欲望,同样需要承受同时降于她的罪罚。

在卖掉萨斯齐亚的坟墓一年以后,1663年,一场鼠疫夺走了9000个阿姆斯特丹人的生命,斯托弗思也是其中之一。伦勃朗为她租下了西教堂一个无名的坟墓。如果拖欠租金,或者租期一到,便会有新的尸骨迁入。

在斯托弗思去世之后,伦勃朗继续深入思考这一主题,只是,他不得不找其他女人做模特。1664年和1666年,伦勃朗两次创作了同一主题作品《卢克蕾提亚》(Lucretia)。

卢克蕾提亚是罗马历史上一个著名的贞妇。罗马王子塞克斯图斯·塔克文(Sextus Tarquinius)听闻卢克蕾提亚的美貌,趁其丈夫出外打仗之际,强暴了她。次日,卢克蕾提亚将自己的父亲、丈夫召回家,坦承了受到侵害的事实,并在众人面前,以一把匕首刺入心脏。父亲、丈夫以及其他同伴在卢克蕾提亚的尸体面前庄严宣誓,不仅要为她复仇,而且要推翻暴君塔克文的暴政。卢克蕾提亚的身体成为了罗马共和国的祭品。

在一般的历史画中,艺术家喜欢将卢克蕾提亚自杀的场景描绘成一个袒胸露乳的女子站在父兄面前从容赴死。而在伦勃朗的画面中,仅余下女主角一个人,她身着华美的衣装,将匕首对准了自己。一幅作品中,她正要将匕首插入身体,另一幅描绘了她刚刚拔出匕首的瞬间,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装。

卢克蕾提亚的污名对于基督教传统来说是一个无法解决的课题。如果她是被强奸的,无论她个人是否拥有美德,这都将是她人生的污点,无法洗清。另一方面,她的自杀行为也是被神所厌弃的。不过,伦勃朗并非正统的加尔文主义者。

在伦勃朗笔下,卢克蕾提亚孤独无匹地站在画面中,她身着得体的衣装,维持着自己的尊严。艺术家借助思索着肉体侵犯、美德与牺牲之间的关系,也一定希望为自己的爱人亨德丽吉·斯托弗思正名。

来自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的《犹太新娘》(The Jewish Bride,1665)创作于艺术家生命的最后几年。作品中展现了无尽的温柔。画面中男女的名字已经无法考证,但这幅作品作为他们彼此爱情的见证得以永存。你可以将这幅作品视为彼此独立的两幅肖像画,他们的面容都得到了精细刻画。与此同时,二人摆出爱的姿势——男子将手放在女子胸前,女子轻轻地将手覆盖其上——似乎超越了一般的肖像画,让这幅景象升格为世俗感情的祭坛画。它展现了人类诸种美好特质,也表达了老年伦勃朗对于爱情的美好理想。

永恒的自画像

在伦勃朗的展览中,居于核心位置的,是他的自画像。伦勃朗毕生创作了80余幅自画像,这也许是他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很多人也试图从中阅读出他的一生:他扶摇直上的名誉、艺术的成功、个人的悲剧、经济的挫败,以及缓步而来的衰老的幽灵。

伦勃朗借鉴了北欧艺术的肖像画技巧,但并未亦步亦趋地遵照传统方式。他以自由而卓越的技法,前所未有的冷静客观笔触,将自己的人生忠实记录下来。与此同时,随着他年龄渐长,他并未刻意重复既有的画法去满足收藏家的期待,每一幅作品,都是深思熟虑且独出心裁的。

伦勃朗专家Marjorie Wieseman认为,伦勃朗的自画像分为三个时期。少年时期,他的创作相当激进;中年时期,他的自画像反映了他的地位和艺术成就;晚年时期的作品则更加趋向于内心的表达。

伦勃朗的自画像是如此令人着迷,关于其创作,不同的艺术史学家有截然不同的观点。其笔触中的坦诚,既扣人心弦,又令人迷惑。他的自画像构建了独特的艺术家的自我形象,记录了他作为艺术家的不断精进,另一方面,他的自画像是否或在多大程度上是他内心的独白?

一些人认为,自我的认同在17世纪是闻所未闻的概念,伦勃朗只是通过自画像塑造了一张富有辨识性的艺术家的面孔,作为商品提供给客户。但另一些人并不同意这样的观点,他们认为这种内省的思维在当时的知识阶层中已经开始出现,例如蒙田的《随笔》即是一例。

17世纪的艺术爱好者对于描绘人类情感和激情的创作方式分外感兴趣。与此同时,一些艺术理论家,比如卡勒尔·凡·曼德尔(Karel van Mander)、弗朗西斯库斯·尤尼乌斯(Franciscus Junius)等人建议艺术家从描绘自己的表情入手,研究情感如何通过表情、姿势表达出来。伦勃朗的自画像既表达了内在的情感,同时又非常具有外在的表现力。

在他艺术创作的晚期,他将熟习的技术、经验和观察力运用于自身,展现了一个逐渐衰老的、历经人生波折的、艺术地位摇摇欲坠的形象。他曾反复试图捕捉那种压力重重、倍感无奈的情绪。在他最后一年创作的自画像中,我们看到一位尝尽世间甘苦的老者,望向画面的表情里带着一丝嘲讽,但也有一分知足。沉浸在悲伤中,但这位画家依然饱含信念,相信只有自己能够描绘出真实。

他创作于1652年的《自画像》而今收藏于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尽管人生已经经历了种种不如意,不过这幅作品依然沿袭了伦勃朗此前自画像的庄重形式。画面中,艺术家手置于髋部,拇指插在腰带里,水平凝视着观者。他的姿势显得节制、直率、权威。他的面部是整个画面的焦点,也是最为明亮的地方。艺术家以平坦、厚重的笔触,使这个部分大量吸收反射外部的光线,增加了视觉冲击力。此外,描绘手和服装的笔触较为自由,它们几乎没入了背景中。伦勃朗在画中穿着一件绘画的工作服,仿佛是对于社会礼仪的蔑视和对于绘画工作的谦卑。事实上,过去的伟大艺术家,例如丢勒,据说也喜欢穿着溅满油漆的工作服到处走动,仿佛戴着一枚荣誉勋章。

1659年的《自画像》(收藏于华盛顿国家美术馆)便展现出一副全然不同的风貌。这个时候,他已经宣布破产,被迫搬离了豪华的府邸,所有的收藏品全数拍卖以还上欠款。此时,伦勃朗的自画像没有像以前那样,讲究一种具有地位的姿态,相反,它以自然流畅的笔触一挥而就,不了解艺术家创作的人还可能以为这是一幅未完成的作品。但是,伦勃朗亲自在画作上署名并签下了日期,他对于其完成性一定感到满意。画面中,层层叠叠的色块显得粗略而流畅,部分区域甚至露出了底漆的色彩。他的眉毛部分有白色的涡流,让他显出一种轻微的嘲弄的表情。横扫的厚重的笔触强调了眼睛周围的皱纹,略薄的笔触则呈现了肌肉的松弛,下颚的肌肉垂落在笔挺的领口上,显得特别生动。生命的低谷期,或许反而更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更加坦然地面对真实的自己。

在同期的另外两幅自画像作品中,他的笔法依然显得精致而美好。这件作品显然是伦勃朗的大胆实验。尽管,笔法显得如此自然,但经过X光检查,专家发现,伦勃朗在作画时依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一开始,艺术家让画中的自己戴着一顶白色画家帽,此后才修改为现在的黑色贝雷帽。这一修改显示了艺术家对于光和色彩的平衡进行了考虑,最终决定不要让白色的帽子分散观众注意力,让欣赏者的视线集中于最重要的部分——面部。

《有两个圆圈的自画像》也许是他所有自画像中最复杂而神秘的一件,这件作品可能创作于1665年至1669年之间。关于艺术家身后为何有两个圆弧,艺术史学家多年以来始终争论不休。有人认为,这代表了世界地图的两个半球。有人认为,这不过是为了以几何结构完成构图的完整性。最后一种说法也许最靠谱,瓦萨里、凡·曼德尔等艺术史学家都曾经提到,徒手画圆是艺术技艺的最高象征,与此同时,圆也象征了永恒。也许,通过这番描绘,展现伦勃朗进入了一个与永恒进行交流的境界。

这位晚景凄凉的老者在生命临近终结时丧失了自己的独生儿子蒂托斯。1668年,蒂托斯在结婚后不久患病去世。

在伦勃朗生命的最后一年,即1669年,他完成了3幅自画像,而今分别收藏于伦敦英国国家美术馆、佛罗伦萨乌菲奇美术馆和海牙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莫瑞泰斯的作品据信是伦勃朗最后一幅自画像。他的面部肌肉松弛下垂,他用厚重颜料着重刻画了右眼下方层层叠叠的皱纹。他下颚处的肌肉现在完全脱离下巴垂落了下来。

在这幅最后的肖像中,伦勃朗的一只眼睛闪烁出睿智的光芒,另一只仿佛已经死去了。如此神秘的表情,甚至连蒙娜丽莎也望尘莫及。在伦勃朗的自画像中,我看到对于人类境况的深刻描绘。 这位充满了生命智慧的老人,尝尽世间艰辛的老人,或许,他以艺术的方式完成了与命运的和解,也完成了自己生命的凯旋。

(文/朱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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