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观众是自己

记者：画了这么多年的饮食男女，在这个过程中对你自己来说有什么变化？

李:你的生活如果变了，你还去画一些你以前的生活就不对。我一直说有一天可能我牙也掉了，胃口也不行了，你还让我满腔热情地吃，这个就有点难为我。到那时候，我可能画的是一碗粥。形式上会跟着我的生活去调整，我不想因为认为年轻特别好，就拒绝面对衰老的过程。现在回到纯个人的生活的时候，慢慢又有一种想离开的倾向，如果不退远而看，那个层面还是太浮。题材可以世俗，话可以说的简单，但是后面一定有份量。

《双鱼图》 180×97cm 纸本水墨 2014

《丝绸之路》 43×38cm 纸本设色 2014

记者：苏东坡好吃，也好写一些关于吃的诗文，其实你好吃也好画美食佳肴。

李:是，我的画总体上还是比较阳光，我是画我喜欢的东西，不是画我憎恨的东西，有人是画憎恨的东西、厌恶的东西多。我必须是让我感觉开心的事才能用画去表现，第一观众还是自己，你自己先得到满足。

记者:现代生活如此形形色色这么多，为什么唯独钟情于食与色？

李:我的生活其实挺单调的，兴趣也不是那么宽，就喜欢画画喝酒，旅游从小就喜欢。有时候晚上陪朋友去酒吧，我觉得这才是都市生活，我应该画这种感觉。但是没有时间，你很少这么有闲情经常泡吧。像劳德累克他们就长在那里，所以他能画得那么棒，我现在只能长在我的生活里，就是我的工作室和我的家。酒吧只是过客。

《清净门中定机缘》 43×38cm 纸本设色 2014

《发如雪》 43×38cm 纸本设色 2014

山水是留给自己的空地，就像把好吃的留到最后一样

记者：你当时画水墨的时候，有想过跟传统水墨拉开距离吗？

李：最早的时候有，现在反倒有点往回走的意思。最早我们总说“千万别中毒太深”，这个“毒”就是传统的“毒”。有人说：“拿起毛笔就掉进陷阱了”。我倒不觉得这是个陷阱，古人程式化的这些东西，绝对没有任何坏处，坏处是什么呢？还是你不敏感，是艺术家的良心和作为艺术家的执着没了。你就只能仰仗技术，仰仗画画的能力来混，不走心光剩套路，那时候就出问题了。实际上你要把自己的情绪放进去。别看李叔同的字那么规整，其实他每个字里面的变化特别多。后来我知道他写字特别慢，就像蚯蚓爬一样，而且有动作，有呼吸，字写得非常有人情味，根本不冷漠。

《草地上的午餐》 230×53cm 纸本设色 2014

《东方花园》 230×53cm 纸本设色 2014

记者：相对于中国传统水墨，你觉得自己的突破在哪？

李：我很少画远景、全景，画的都是中景。也就是说我的视野基本上还是盯着近的东西，但古人不是，他给你放在那个天地环境里，人就是空间的一部分，人不可能把空间吃掉。起码我好多构图都不可能在古画里找到，因为你都是半截的人都是中景。这种裁剪感，以前很多人说我不对，怎么好像没画完，但是我觉得如果你一开始就忘记什么叫形式，这样画才是你的画。

记者:这需要很大的数量量来证明这点。

李:对，就是你反复在干预视觉这块。

记者:古人都用山水寄托情怀，你有没有尝试过？

李:花鸟我也涉足了，人物也涉足了，山水还真没涉足，但是山水是我给自己留的一个空地，我还真不知道我画山水是什么样子。但是我想等我老了之后再画，把这点乐趣再留一留。我从心里就觉得山水特别好玩，想想就开心。这东西就像把好吃的留到最后一样。

(文/罗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