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个一次性白色塑料饭盒被密密匝匝地钉在了一整面墙上,每个饭盒都封有一沓被黑色墨汁浸染过的白色纸巾,区别只在于墨汁浸染的程度。
520只一次性白色纸质餐盘被满满当当地挂在了两整面墙上,每只餐盘都用黑色墨汁书有一个汉字,用的都是刷油漆般的涂鸦笔法,区别只在于汉字本身的不同。
成百上千条白色布绳像瀑布一样从天花板一股脑儿垂向地面,进而铺满半个大厅,每条布绳都有斑斑点点的墨迹,区别只在于墨迹分布的区域。
日前于沪上某现代美术馆举办的“21世纪中国新水墨艺术的十个个案”展览上,当这样3件“顶天立地”的作品首先映入眼帘时,我竟有迷茫、错愕的感觉,甚至略有恐惧,原谅我的浅薄。不得不说,它们一次性挑战着我对“新水墨”概念的理解。
在这里,我看不到艺术家的水墨功底,看不到作品中的中国元素,更看不到国画气韵生动的境界,水墨只是一种工具,一种艺术表现的媒介,与水墨背后承载的中国文化全然无关,甚至完全割裂。它们更应当被纳入抽象艺术、观念艺术、装置艺术的西方艺术范畴,“水墨”不过是一个大了去了的幌子。或许,艺术家要的正是这样的“新”,他们大概会说,正是这种“颠覆”令作品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张力。不过,展品一旁的说明文字又似乎有着朝东方靠拢的“谄媚”,比如饭盒、餐盘系列对应的解释是:“在他一贯的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跋山涉水中,他发现了笔墨、水墨、纸墨、物墨,也发现了东方艺术和西方艺术不一样的时间艺术的特征。”作为普通观众的我,显然被搅懵了。
曾经,“新水墨”是为扮演西方人理解中国画的一座桥梁而出现的,以中国水墨作为介质,左手拿来传统的美学理念和对汉字以及传统造型的艺术,右手拿来西方表现主义和抽象主义元素。我所惦记的“新水墨”大家还停留在林风眠、吴冠中等人身上,他们将西方形式与东方精神相融得不着痕迹的那种艺术尝试至今令人敬仰。或许,大家离我们毕竟太过遥远,不过,我也曾回忆起去年这个时候一个名为“承传与创造——水墨对水墨”的新水墨展览到底给过我惊喜,玻璃、瓷板、不锈钢、声光电,彼时展品运用材料的多样我已记不清了,借由不同材料营造出来的水墨特性却还历历在目,比如禅意悠长的晕染感、浓淡干湿的流动感。
在观展过程中,我强迫自己更新“新水墨”在固有思维中的边界。可惜,在我的内心似乎总有一些执拗的坚持:“新水墨”走得再远,至少也不该忘却滋生它的根脉,至少不该对中国传统水墨全盘抛弃。但愿,这一次,只是我走错了地方,在当代艺术头也不回向西看的风潮下,我本不该期待在一座当代艺术馆里找寻到所谓的东方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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