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艺术家”只是被生硬背景规定的一群人
甚至从走路的姿势也可以判断出一个人所处的时代:七零后艺术家的身体比六零后的舒展一些,可是比八零后要拘谨,他们有着还没有褪去的严肃面孔的最后影子。一个典型的七零后艺术家在集体主义的生活环境里度过少年,但在大学以后就经历上中国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商业化大潮,他们父母熟悉的一切都让改变了,大学开始收费,毕业自主择业,激烈的职业竞争、金钱塑造的新意识形态和VCD、DVD音像统治着大多数人的生活。
另一个伴生的现象是,所有人都成为了“移民”——从小城镇来到大城市,从学生装走入名牌服装时代,即使生在大城市的人也经历了重重的城市改造,最终成了自己城市的陌生人——固有的建筑、文化都不复存在,他们看到的是拆迁、废墟、大楼和过往的变幻面孔。
70后艺术家和其他人一起经历了这些巨大的改变,他们要们因此变得怀旧,要么因此变得疾世愤俗,要么乐观的追随这种变化——更多人是把这几种感觉合并在一起搅拌并继续成长。
“70后艺术家”,批评家在使用这称呼之后总要罗列几个在著名博物馆办过展览、拍卖出百万高价的人的名字,再用“等”把成千上万的同类忽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70后艺术家”就像“六零后”和“八零后”一样,仅仅是个被生硬的时代背景规定的一群人而已。
他们不像老一辈艺术家那样共属于一套话语体系,大多在大学开始自我教育和分化,然后快速的适应这个商业化和职业化的时代:
有些人快速老去——怀旧是把自己从粗劣的现实中拯救出去的一种方式。在尹朝阳、仇晓飞的绘画中都可以看到用回忆、历史的场景——尽管也是策略性的——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努力。
有些人以更强的力对对撞这个时代——就像孙原、彭禹、李晖那样的艺术家,他们试图以独立的思考找到一种对抗性的——至少是调侃——解释方式,对中国让人惊讶的种种变革。
有的人以灵活的姿态适应这个时代——就像贾樟柯、陆川一样,他们在电影工业这个更耗费金钱的行业在不断调校自己的位置,并的确获得了成功。
攫取名利和享乐主义不在是羞于出口的事情——但这不值得责怪,比70后更老的、更年轻的人同样不讳言如此,甚至不择手段,最近十年所有的中国知识阶层都意识到了“策略”的重要性,并成为“策略”的策划者、织网者,在商业网络中争夺自己的利益。
在这个意义上甚至看一说,70后是值得同情的,当张艺谋、张晓刚等50后、60后的当红者、当权者继续赤裸裸的掳掠—— “炒作”往往是最主要的操作手段——并享受的时候,包括成名者在内的70后多数人仍然还在奋斗的状态,他们也从没有改变世界、独霸行业的企图,仅仅只有改变自己的生活、居室、汽车和有限的世界的企图。
这些微小的欲望通过绘画、设计、音乐、电影创作可以释放,也可以通过更硬通货的金钱得到释放,这是所有人明白不过的事实。他们中的幸运儿搭乘上了“中国崛起”和“经济全球化”——这意味通货膨胀带来的全球性资本竞逐——的快车而获得了令人吃惊的成功,爱和怕,囚禁和锁链,这有着国家监制的背景和商业交易的叫卖,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但这并不是罪恶——他们对成功的适应要比老一辈更自然,不像他们因为曾过分痴迷集体主义乌托邦而陷入今日的彻底虚无之中。
70后艺术家开始大面积分裂出来的自我意识是他们最可宝贵的资产,这些还在继续累积、变化的意识或许将诞生更为惊人的成果,并将在下一个十年里显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