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您的位置: 首页 > 热点关注 > 海外

玛丽•里德•凯利

艺术中国 | 时间: 2009-12-21 15:05:00 | 文章来源: artforum

 

玛丽•里德•凯利,《萨迪,最悲哀的虐待狂》(2009)剧照,黑白录像,时长7分23秒

 

凯利一人分饰两角的三维世界又是另一种双关,对应所见与所闻的平行关系。片中人物朗诵的诗歌韵律紧凑,一波接一波,令人联想到英国歌舞杂耍剧场中的打油诗,而其中字词意义的流动和模糊又进一步提高了对话整体的润滑度。比如,当萨迪发现自己被传染之后,高呼:

I have nothing left to give you but this horizontal sermon, I’m at the mercy of these symptoms, and my foreman, and the Germans! I don’t want Deutschland über alles, because I’m an Anglophile, But my Francophone is broken, it won’t be ringing for a while. 我没什么好给你,除了这横卧的布道词,我任由这些症状的摆布,拧不过我的工头,也无力抗拒德国人!我不想要“德意志高于一切”,因为我是个亲英派,但我的法语风坏了,最近一阵不会再响。

对此杰克的回答是:

Sadie, if you’re a sadist, you’re the saddest that I’ve seen, For I’ve seen a Lot in Sodom, and what a jolly scene! You can call my acts illegal, but the law was made for fools. I get away with murder “because Britannia waived the rules.” 萨迪,如果你是虐待狂,你也是我见过的最悲哀的一个,我在索多玛见过许多,多么欢乐的场面!你可以说我的行为是违法的,但只有蠢货才遵纪守法。我逃脱谋杀的惩罚,“因为大不列颠废除了所有规则。” [译注2]

[译注2]:horizontal sermon影射性交;Francophone原指讲法语的人,但因为Phone也有“电话”的意思,所以后一句说“最近一阵不会再响”;Lot既有“许多”的意思,也可以指《圣经》里被天使带出罪恶之城索多玛的长老洛特;“Britannia waived the rules”来自英国著名的爱国歌曲《统治吧,大不列颠》(Rule Britannia),副歌部分的歌词是:“Rule, Britannia, Britannia rules the Waves; Britons never shall be slaves.”(统治吧,大不列颠,大不列颠统治波涛;大不列颠人永不为奴。)艺术家在这里把rule和Britannia的顺序调换了一下,句子的意思就完全改变。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萨迪这段台词里涵盖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主要的三个交战国,而且两人的对白完全是借用一战时士兵们写的“战壕诗”和流行的爱国歌曲写成。

凯利在两部录像中的这些聪明的语言创作,其核心在于表现词(与世界)都是摇摇欲坠的“道”(Logos),处于持续的不稳定,总要依具体历史情况而定。双关语松开了定义的紧身衣,用近音字的丰饶多产取而代之(她破碎的“法语风”)。同样,委婉语颠覆了直接表意,却转而献上另一种比喻意象的丰富——生命垂危的战士“面色苍白如面粉”,但“他需要的却不是面包。”这些文字游戏迫使我们注意到语言滑溜溜的身体:柔软如水獭,充满了动物能量,裹挟着意义翻滚扭动着前进;随着我们意识、警觉程度的提高,它油亮的皮毛就更加显出光泽。

双重性在凯利的语言中随处可见,而她同时扮演萨迪和杰克两个角色则代表了另一种“饱和”。这两个人物俨然是在向杜尚的双重人格——马塞尔和罗丝•瑟拉维(Rrose Sélavy)致敬,利用爱欲的野心,在性别上一语双关[译注3]。片中被感染的不单是萨迪一人,凯利两个分身都是疾病的隐喻,象征新老秩序结构上的脆弱和存续的无力。《女王的英语》里的护士就不像萨迪和杰克那样堪称文化断裂的复杂象征并被灌注了巨大的野心,但我们也必须承认,无论是女工还是海员,谁有没有经历醍醐灌顶的灵光一现,谁也无法完成最终的转变。他们始终是帝国机器里无足轻重的零部件,经济实力竞争的代理人,纵然起舞,步伐也已僵化。萨迪试图争取解放,但被驳回,病毒感染压制了她,她又将带着这一病毒继续前行。

[译注3]:杜尚爱用双关,在《大玻璃》的草图之一里他曾经把自己的名字分成两半分别签在对应的图像上,MAR=mariée,对应“新娘”,CEL=célibataires,对应“光棍们”,后来干脆给自己起了个女人的名字,发明了一个女性的身份,而且Rrose Sélavy这个名字在法语里的谐音很像Eros, c'est la vie(爱欲即生活)。

但一战仍然改变了更大范围内的市民秩序。凯利把萨迪和凯利塑造成躁动不安的双关高手,预示着翻涌跌宕的不稳定状态将横扫一切。双关在这里是碎石机,是撬动僵化社会实践之巨石的楔子。它们反转了历史逸闻的任务及其努力维持的知识连贯性,用历史幻想取而代之,不仅颠倒了秩序,还暗示着意识形态的变迁。我们眼里当代人格的种种特点在凯利对传统和意义的迷醉,社会躯体与私人躯体不断拆毁和重塑中都得到了论证。而且录像里押韵的独白让人感到一种奇怪的共鸣;一首有关社会等级和文化、性与死的口头诗歌,似乎是从英国歌舞杂耍到布莱希特的阶级喜剧再到hip-hop这条线上的某个节点。(毕竟,杰克的韵律诗是唱出来的。)

凯利的下一部录像将对该领域做更深入的探索,她将离开医院病房和工厂封闭的环境,到大战前线奇异的静寂与混乱中去。在我看来,凯利创作中最激动人心的一点并不在于她的作品如何让我们看到人类长久滞留在掠夺的天性里,并且令所有关于战争的话语最终都得回到我们最核心的野蛮本性,而更多在于她机智地,甚至可以说粗暴地,表明了语言本身即是人性的镜像,不仅反映人性,也反映了人性表面之下剧烈斗争的分裂与矛盾。

斯蒂文•亨利•马多夫(Steven Henry Madoff)经常为《Artforum》撰稿。

 

   上一页   1   2  


注:凡注明 “艺术中国” 字样的视频、图片或文字内容均属于本网站专稿,如需转载图片请保留 “艺术中国” 水印,转载文字内容请注明来源艺术中国,否则本网站将依据《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维护网络知识产权。
打印文章    收 藏    欢迎访问艺术中国论坛 >>
发表评论
用户名 密码
尚无评论

 

相关文章
· 2009法国斯特拉斯堡欧洲当代艺术博览会
· 雕塑家Peter Forakis (1927-2009)去世
· 在威尔第的故乡感受音乐
· 表达女性自在的心声——看美国当代女画家丽莎·尤斯塔维奇的绘画
· 那不勒斯: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