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那你爸的这种思路有没有在绘画中影响你?
关:没有,他都不知道我是在画画。我有时候跑得特远了,有一次自己跑到香港去了,给他打电话,他也就说:“你跑到那干嘛去,打电话干嘛,赶紧回来。”(大笑)
佩:那我觉得你挺逗的,所以现在画这样的画。
关:我以前在火车上,临上火车前先把肚子吃饱了再上,在火车上一口饭都不吃,也可能从上海一直到四川,再到广州、深圳。当时就两天、三天不吃饭,
佩:当时年龄也就十几岁,你周围的老师、邻居觉得你是不是挺神的,自己全国各地跑?
关:当时我头发长,又瘦。他们就觉得我像个女孩,院里人都还挺喜欢我,也没觉得神不神的,去这么远的地方就是因为不想上学。
佩:你对上学这么没兴趣,怎么画画这么有干劲?
关:一段时间老在火车上呆着,回来之后一歇歇上一两个月,马上那股劲又起来了,在那些木条上画呀画,状态特别好。我爸那有特别多很好的木头、铁、油漆,我就拿来用,还让我爸的工人给我帮忙。这回我爸特够意思,跟工人说:“他要干嘛你就听他的,你就干就完了。”
佩:高中毕业后通过了清华美院的专业考试,为什么不像别人一样正常上个大学?
关:当时有几个西安美院老师,可以说都是老西美了,都跟我说我比美院研究生都厉害,(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们说这话是不是负责任),说:“就算你上了清华美院,你就算研究生毕业也不一定有你现在这种冲劲。”说不是学校能把你教出来,你这种人得在美术馆等各种地方展现你自己的这种能量。”
佩:是啊,你的状态还真是能感觉到某种“能量”,干脆就把你的展览名叫“能量”算了。
关:“能量”,我早就想过这个了。到时候别人一来看展,发现原来“没什么能量”,哈哈,怎么办?
佩: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为什么觉得体制内的大众教育没意思?
关:哎,其实我挺向往大学那种男男女女的大学生活,但是觉得那又不是我能呆的地方。
佩:你觉得你待在那会怎么样?
关:以前我还想过当兵、上大学。其实这都是会同化。就把100个当代最有特点的画家放在一个大屋子里画同一个东西,一开始100张画肯定全不一样,到最后100张画绝对都一样了。我觉得学校就是比谁是第一。
佩:高中时就到处闯荡,对前途没有担忧吗?有没有想过这辈子怎么过啊,之类的?
关:我这个面相,早晚都是不会安安生生的,说不定中途会有啥大事呢……(笑)
佩:那钱从哪来?
关:钱我从来不担心,社会上我本来就三无,再不行就装乖,人都怕说好话,当时我从西安来北京,那时候中央美院还在王府井胡同那边,我老在那附近转悠,那保卫科的就说:“嘿,这小伙子长得可像我弟。”让我在他那住了好几天。我也不想麻烦任何人,但他们都特好,但我也不是白眼狼,你看我现在还记得他们。(笑)
佩:能不能讲讲你在逃火车票去各地写生的路途中见闻,这是80年代的同龄人所没有的经历。
关:你坐火车、坐飞机,你只要上去了,他没抓见你就不犯法。我就抱着这个思想去了,只要过了那个站,你不下去他也不可能一脚把你蹬出去,如果到了终点站,你什么也没有,他也懒得管你,他还会说你赶紧走赶紧走,我老在T42、T232什么这些车上见乘务员特熟,我老远见了赶紧跑。(大笑)我老不买票,每年都碰见他们……我有时候粗略一算,5、6年逃票都不知道逃了多少钱了……我不是不想掏钱,但是这种逃票会给你带来许多新鲜的东西,他有时候让你中途下车了,到了一些小站,什么广元啊,下车就只能在这些城市瞎转,谁也不认识你,挺好的,逃脱了束缚把自己藏起来。当然,我看到有些城市非常没落,人过得挺痛苦……广州、深圳这些大城市完全另一种面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