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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建邦:卡塞尔,巴塞尔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2-06-25 20:19:45 | 文章来源: 东方早报

2012年卡塞尔文献展展出的装置作品

走过了卡塞尔、巴塞尔,忽然想起著名翻译家,同时也是西洋美术鉴赏家傅雷的一句话,“越了解西方,越觉得祖国文化的博大精深”。我们的艺术家面对五彩缤纷的世界,如何复归本元,接住地气,画出自己经得住时间考验的东西,而不是一味崇洋媚外,像流鼻涕的毛孩盲目跟在“洋大人”的屁股后面,到头来“画了也白画”……如此等等,都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

石建邦

匆匆作别美丽妖娆的布拉格,在老张的坚持下,我们在德累斯顿美术馆短暂停留,为的是一睹其镇馆之宝、文艺复兴绘画大师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的风采。那里正在办一个有关此画的专题展览,参观者络绎不绝。老张说画上的圣母原型可能就是拉斐尔的情人,热恋中呢,所以画得那么上杆子带劲,那么亲切迷人富含人间气息。他的解释,也算别有会心。馆中维米尔的两张精品——《窗前读信的女孩》和《老鸨皮条客》,也是艺术爱好者们蜂拥而至的至爱。

就这样,玩过布拉格,走出美术馆,算是对欧洲古典时代的告别。我们这一艺术参观团开始此行的“正事”,卡塞尔和巴塞尔,观摩两大展览盛事。

卡塞尔(Kassel)是德国中部一座拥有25万人的小城,它除了是磁悬浮列车的研发生产之地、著名的德国豹式坦克的生产基地外,也是拥有德国皇帝夏宫及威廉高地公园的旅游胜地。据说格林兄弟也曾在这里呆过五年,采风编写出著名的童话故事。

但卡塞尔更为世界所知的却是五年一度的“文献展”,它与意大利威尼斯双年展和巴西圣保罗双年展并称为世界三大艺术展览盛事,有美术界的“奥斯卡”之誉。每当这个时候,平日宁静的小镇顿时喧闹起来,成为当地三个多月的节日盛事。欧洲乃至世界各地的艺术爱好者纷至沓来,一睹当代艺术的崭新面貌。小镇的各个角落,文献展大厅、博物馆、公园、火车站乃至各种老建筑里,触目都是展览的场所。

6月12日傍晚,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各种标语招贴告诉你文献展无处不在。展览图录在入住的酒店前台就可以翻阅购买,甚至房间门把手上“请勿打扰”的提示牌也换上了“Documenta 13”的标志。入住完毕,6点半从酒店出来散步,随便问一个路人,就会热情地告诉你文献展的中心广场怎么走。来到弗里德里希阿鲁门博物馆门前的广场上,虽然已经闭馆,但热闹依旧。临时搭建的鳞次栉比的咖啡馆里人头攒动,艺术游客们的三五顶临时帐篷搭在草地上,本身也成了艺术品。两位锡纸包裹的少女为一项艺术项目征求游客的签名,笑靥迷人,成为人们无法忽视的风景。临时搭建的艺术书店灯火通明,我们也挤进去东寻西找,老张收获一本非洲当代摄影,我则猎获高尔基的画册。穿过马路,右手边的高高塔楼上一个双臂伸展的男孩雕塑站立在一个金色的球上,那是艺术家Stephan Balkenhol的作品,对面公园的入口处,文献展的赞助商德意志银行标志,用硕大的银色钢架搭建,也算一个巨大装置,游客可以上去拍照留念……周遭的一切,标示出卡塞尔小镇的艺术时态。

翌日一早,我们几乎以迫不及待的心情,排队进入弗里德里希阿鲁门博物馆,这里是文献展的主会场,给艺术家作品以足够独立的展示空间。底层的莫兰迪展览人实在太多,我只好跳过,直接上二三层参观。这里有澳大利亚土著艺术家的抽象作品,有艺术家们的电器装置,有数百上千幅的苹果题材的静物画;有意大利“贫穷艺术”发起人波提的织绣地图作品,上回在香港艺博会期间曾经见识;在另一间展厅,犹太艺术家夏洛特·所罗门的纸本手绘,数百幅作品尤其让人动容,色彩斑斓的背后人们或许不知道,这位女性作者在二战奥斯维辛集中营去世时年仅26岁,而且身怀六甲。

要说最让我感觉难忘的是艺术家Kader Attia的多媒体装置艺术。一排排架子上陈放着各种木雕人像,脸部都有不同形式的损伤扭曲,形容可怖。同时辅以有关战争创伤的图文书籍,用长长的铁丝刺穿固定。幻灯机里不断放映着二战人物与非洲土著人像的对比图片,音像室内则有纪录片放映,交错着人类学调查和战争回忆。进门一侧老旧的玻璃橱柜里则摆放着子弹、武器等杂物,仿佛一家兵器古董店的陈列。我被艺术家呈现的如此场景有些惊呆,寓意无穷,除了战争的伤痕记忆外,它似乎更涵盖了所有人类历史的苦难。如果要我为这件作品取名,不妨叫做“历史的尊容”。

逃开这件作品的沉重,来到公园边上的展厅。我们开始领略相对新潮的当代作品,充满探索和新异的尝试。成功与否姑且不论,视觉冲击之下还是觉得良莠不齐,目不暇给中让人有些疲劳。其中有一间展示中国艺术家颜磊的“有限的艺术项目”,有380张作品,包含了近两年的全部新作和以前几乎所有的图像类油画作品。据同行的《美术文献》执行主编付晓东介绍,黄色的作品,在未来的100天里,每天会有3-4张作品被运到大众汽车工厂去喷漆,单色画会成为这些所有作品的最后命运,背后的签名处会记录喷漆前原画的名称。置身其间,恍若来到大芬村工厂。说实话,对此公的一贯故弄玄虚,我一直看不出好在哪里。

说实话在公园内走上一圈并非易事,在入口处不远的草地上,看到一棵光秃秃的大树孤零零地矗立在中央。树杈上搁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老张戏称为“母猪上树”。走近仔细一看,摸摸树干,原来是青铜浇铸的,相当逼真。这就是艺术家佩诺内的青铜树——《石头的思想》,与周遭的环境竟然非常协调。

转到公园一大片空旷的草坪中央,是一件中国艺术家宋冬的装置。一座小山包般的土堆上杂草丛生,孩子们正围绕着玩撒奔跑。有趣的是,山包上插了一排中国字,“不做白不做,做了也白做,白做也得做”。这排绕口令中文没有翻译成外文,不知道老外看懂没有。老张说这不是坟头吗?于是发微博封号“宋陵”。中原的坟头移到这里变身为艺术,消解与反讽,介入或游离,艺术家的态度耐人寻味。

我不知道公园中那一排黄色的建筑是否就是橘园宫,里面的展示作品几乎都是工业革命以来的老式仪器,老式天文仪器、照相机、控制室设备等一大堆,这些“老具碎”对于毫无知识准备的我来说,无疑头晕目眩。

根据展览地图,还有几十处展示我们没有看到,但大半天已经悄然而去。也许“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是看展的最佳态度,于是我们坐进暖和的咖啡馆中,静观蓝天白云和游客行人。看到不远处,一头当地报纸大幅照片刊登的艺术犬(白狗只是右前腿被变成了粉红色而已),在草地上悠闲漫步。卡塞尔文献展100天,与其说是一个艺术展览,倒不如说是一个旅游节日。这里,艺术是大众一个严肃的借口,闲逛找乐才是人生的基本态度。只要置身其间,看不看,已经无所谓。至少对于懒惰的我,是如是安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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