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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澎:总有一个“人类信仰”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6-10 10:56:27 | 文章来源: 《艺术时代》

 

赵:你如何看待知识分子?如何看待中国知识分子的历史和现状?

吕:“知识分子”这个词在今天,基本上是一部分读书人、写文章的人想充当权威的一个托辞。因为“知识分子”应该是最具公义性的,OK,我是知识分子,所以我的话是真理,因此你应该按照我的意见做。可是你说的话凭什么是真理?他是证明不了的。知识分子这个词在今天这个社会里没有用,这是骗子找到一个说辞。谁是知识分子?什么是知识分子性?

有的人经常讲当代艺术家本质上就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是具有批判性的。你批判什么了?怎么批判的?你批判的出发点、立场究竟是什么?你自己检讨了吗?你在批判啥?说话,任何事情没有调查研究,没有搞明白,就开始在骂,那个叫批判?你不能证明你的批判性,不能证明你的言语的真理性,你怎么能够证明你所谓的知识分子这个概念,合法性和你所做的正确性呢?这个时代其实是没有知识分子的,一个都没有我们真正所说的那种知识分子。

赵:中国毕竟还是需要知识分子,你认为需要哪种?

吕:传统意义上讲的知识分子就是过去我们所说的“西方的知识分子”,从文艺复兴以来到萨特这一批,我们所说的这批知识分子的某种批判性和对社会责任的承担,这种知识分子是需要的。问题在于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今天我们对这种角色,他是否具有真正的洞察力,变成有一种质疑了,为什么?因为人类文明已经发展到一个非常具体化,非常尖端化的程度,社会观已经非常复杂了,因此,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一个哲学家,包括一个历史学家,他很难能够保证他的判断是个有效判断。 “二战”以后人类的知识系统,社会问题存在的复杂性,导致不能简单用一般判断去对社会下这个判断。所以从哲学史来说,到马克思主义的时候,已经开始提出解决方案,不管他的解决方案正确还是错误,毕竟已经开始进入解决方案的层面了。哈贝马斯这些人的理论,其实还是试图想解决问题的,他不想用抽象的概念。你说布尔这些人,俄罗斯这些人创作的那些都是一些形而下学的,象征资本,是形而下学的东西,都是想通过新的方案,新的逻辑,新的概念来组成一套话语系统,看能够对这个社会下出一个可具有解决性的方案出来。

赵:如何看待当代艺术与传统文脉的关系?

吕:我觉得到晚清的时候,我们的传统还是有的。张之洞说:“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我今天看着觉得他这句话谈得非常好,可是我们后来就把它理解为皮毛了。从历史的角度,我们要检讨我们的传统是如何断掉的。我们从1927年算,到1977年五十年的时间,没有一个人正儿八经地去很好地面对我们的传统文化,所以“传统”早就没了。我们现在的这些大学教授,全是西化教育。从这个意义上讲,其实是战争和政治和我们的体制影响到了我们的传统文化。

中国的传统资源非常丰富的,也应当很好地进行创造性转换,并不是拿两个符号就来解决的问题。传统本质上是一个气势的问题,最主要还是需要滋养,需要艺术家完全靠自己的悟性、创造力、敏感性去把它创造出来,没有这个气势别揽这个活。但这个人要对整个人类文明有所了解,如果他只是懂中国传统的话是行不通的。

赵:当代艺术所谓的“反传统”,你如何看?

吕:当时“反传统”其实是反禁锢,只是说反的是那些老国画。可是那些老国画,很多已经受到改革中国画强烈的压制的影响,已经很糟糕了,所以,基本上不具备“反传统”的语境。

赵: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优势和它的弊病是什么?

吕:永远提供可能性。但是市场会影响到一些人的学术研究,但不会影响每个人。谁会受影响,要看具体的人。

赵:很多人认为在你的文章里并没有提到这个“弊病”,好像认为你的眼里这个市场机制是没有问题的?

吕:他错了,这是因为我们今天有今天的策略。现在是挣扎期。如果你说这个挣扎有什么问题,那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我们最主要的是解决看到的问题。

赵:既然是这样的话,操作有没有一种原理和尺度?

吕:这个在这个阶段很难讲清的,没有公共的标准,冷暖自知。有时候操作层面是一种跨界、越界的东西,就是把握住目标和你的策略,如果你的策略变通性太厉害了,会从根本上影响到你的目标,但是如果一个人的策略到了最后,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失败的。

赵:你如何看待公共责任与个人利益的问题?

吕:大家都在实现公共责任,这个实现公共责任有一个前提,就是要承认个人的利益合法性。如果个人利益都没有合法性,我们忙个啥啊?我们争取的是什么?我们争取的是所有人的个人利益的合法性。并且,我拿到个人的合法利益,是我通过自己努力拿到的,不是谁分给我的。

赵:如何看待个人理想与历史命运,就是在你身上个人理想与历史命运?

吕:顺其自然。这并不是说不去努力,是说在你的能力范围内怎么样的一个结果,所以个人利益多和少都是要努力的。可能你做的这个事情做得非常有影响力,那是我们作为个人实现的目标。

赵:你如何看待 “出世”?

吕:出家,其实是顺服内心罢了。因为真正的出世实际上是无事,就是满足自己的内心,其它的事想都不想。感觉疲倦了,累了,淡了,这事就不要了,算了,他们去玩吧,我们就在哪里坐坐,聊聊天,喝喝茶,完全可能,我经常这么想,实在不想再出来。人最终是要放得下,但是往往拿起容易,放下难。放什么?放过去的名、利、地位、权威,全部统统地放下。

赵:但是你一向是凡事身体力行,你说的放下,很难让人相信。

吕:很多人不相信,一直认为我是既得利益者。我想首先是这些人自己不纯净。因为如果一个人的内心很纯净,他对别人会有准确判断。我每分钟都可以放下,可以这么说。如果说路全部都挡住了,我马上就停,而且我也不会悲哀。我只会说:“那结束了吧”。那这个事就结束了,回家写书去。因为我们有一个真正的阵地,就是所谓内心生活。内心生活是一个人真正的阵地,如果没有内心的生活,其实你世俗层面的任何一次失败都对你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但是你有内心生活,就会发现没有什么打击,无非是这件事情做不成,你就做自己的事,去写作嘛。从世俗、肉身来说很简单,我根本不愁吃不愁穿,孩子以后就靠自己,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我这里面有一点小小的游戏性质:大家都提意见但是做不出什么来的时候,我做给你看。你要做到一半,我就说你特牛B。如果你跟我说,这个你认为不算什么,你再跟我说说,还有什么算什么的?你啥都不能做,你说你算什么?我们是在谈人类的生活,又不是在谈玄学。你说你连一个工作人员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你算什么?还怎么做这个事?你写文章用的大道理,我也会说,关键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解决方案。

赵:把你现在的工作作为修行?

吕:每分钟都在修行,人生时刻在修行。

赵:你认为艺术有没有本体,艺术史有没有本体?

吕:这个东西不要讨论了。其实就算艺术有本体,我们也没法去讨论它,但是我们讨论艺术风格。我们可以去研究一个艺术家,他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观念是靠物理的物证来证明的,如果没有这个物理物证是证明不了的,所以通过这个物证我们知道人类走到那段时间的时候,他的观念、感觉、思想是如何形成的。你看我八十年代写的一些,谈“爱是决定艺术存在最基本的东西”,那爱是啥东西你证明不了。谈本质,你就必须去证明它,你要证明不了它,本质就说不清楚。艺术史实际上在今天来看就是一个“问题史”,都是物理事件,通过物理事件来了解它的精神,我们只能是这样,不然没有办法。

赵:反对本质主义的是不是就是虚无主义?

吕:完全不是。反对本质主义恰恰是要让我们所有的真理具体化。因为本质主义最大的问题就是让真理模糊化,让真理玄学化。玄学在今天这个时代真的是一个骗术。

赵:那我们是不是因此不产生信仰?

吕:不是。总有一个“人类信仰”,允许自由,允许爱,不要伤害别人等等,就行了。这都是最基本的东西。我相信这个东西的存在,因为人类需要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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