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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冰:素描就是素描,因为简单所以重要

艺术中国 | 时间: 2009-12-23 10:05:30 | 文章来源: 艺术中国

(《中央美术学院素描60年》序)

文/徐冰

    素描就是素描,它就这么简单,所以它这么重要。

《中央美术学院素描60年》大展的目的,并非为推动学院素描问题的继续争论,从某种角度讲,是意在停止那种带有思维惯性和政治情绪化而又属于风格层面的讨论,从而以客观的、学术的态度来回看一下素描作为西方艺术的一种描绘方式,来到中国后,在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在一个同样强大又截然不同的文化语境里,中国艺术界是如何对待它的;在我们多变的社会阶段中、在艺术教育和艺术创作的进展中,它起到了哪些作用,其结果又是怎样的;素描与中国传统绘画、设计、建筑、综合艺术等门类之间,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在现今国际艺术格局中,我们在素描这个领域中,已经走到了哪里。为此,我们四处搜寻,把美院60年来的素描历史资料找出来,把好画找出来,也把各阶段具有代表性的主张找出来;摆出几代人探索的原貌,这有助于我们比照“不同”与“类似”之处,辨别出优秀作品及众多主张之间的共同点——这也许就是我们到什么时候也离不开的这门学科的核心部分。以此作为引子,再深入到对艺术本体的关注和实质部分的探究。

此展分为横向展开的三部分,而每一部分又作纵向陈述

第一部分,是以历年教员和学生有代表性的作品及主张为材料,对中央美院60年素描教学历史加以梳理,回看从徐悲鸿时代到苏联方法引入,到历次的调整变化,再到改革开放后的各阶段,我院素描学科进展过程的真实原貌和阶段性的认知盲点在哪里。

为了看清这些主张在素描实践及教学中的作用和结果,我们通过部分当事人对作品回顾的方式,再现教与学的“现场情境”,将主张与实践融在一起。随着对画面自身解读的引导,从中引出更多有关绘画本体的信息。

经历教与学之间微妙的碰撞,在对美院教师的教学思想与方式的描述中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真正被理解和消化后留下的结果。我们发现,中央美院的素描训练,留给学习者除造型的技能外,更深刻的部分似乎是教师的品格、对学术和事业的态度与方法。在教学中,通过对每一笔的处理,通过交换感受的点滴小事,使学习者从一个粗糙的人变为一个精致的人、一个训练有素、懂得工作方法的人,懂得在整体与局部的关系中明察秋毫的人。靳尚谊先生说过:“素描解决的是水平问题,而不是风格问题。”水平是什么?是从事任何领域者都必须具备的一种素质,一种穿透、容纳、消化各类艺术现象的能力以及执行的能力。而艺术家水平的提升,几乎是在对每一笔处理的思辨过程中所获得的,对艺术的理解、对手头能力的提升,而不是学会了挪用某种风格的技术。

第二部分,是关于“素描与创作思维”关系的考察。这部分展示了我院60年来部分创作以素描为主线的背景材料,揭示作品形成的思路历程。这些极富感染力并曾经给社会以广泛影响的作品,创作者是怎样提炼出有效的造型语言,又最终落实到画面上的。这里的每一个过程,都是视觉图式的发生个案,它们直接提示的是艺术的深度及绘画的本体部分——即艺术样式与艺术家所处时代之间关系的、处理技术的能力,而不是在风格、流派样式之间比较和争论的结果。这部分为我们提供了如何以艺术面对时代的经验,在来自于艺术内部与外部有限的“艺术”空间中,这些艺术家是如何将艺术推进到极致的。同时,这也涉及到绘画基础与个性表达这两者之间在相克相生的较量中,是如何统一的课题。

此部分提供了素描学科与社会及艺术个性多方关系思考的案例,与第一部分从不同角度,共同勾画出美院素描学科的厚度与风采。

第三部分,为三位艺术家的个案研究,这部分可作为前两部分的注释。在对素描教学及历史林林总总地加以清理之后,再以几位艺术家的线性经历来考察素描作为一种养料,在伴随艺术家成长过程中的作用,考察素描这件事与艺术家个体之间是什么关系。

雕塑家钱绍武先生在中央美院丰富的素描艺术中是个特别的现象。他对素描艺术的独特表述曾对全国产生过广泛影响。我们特别找到了在80年代中期,我院电教室制作的“钱绍武人体素描技法”录影带,以助了解其素描艺术和教学理念之精要。

油画家苏高礼先生的代表性在于,其艺术历程与美院历史共生的关系。从他考美院附中之前的素描,经过附中、美院本科、留苏学习、本院任教,以及文革期间下厂下乡的应对,直到改革开放后的作为,这样,一个国家的历史背景、一个教学体系的历史和一个人的艺术生涯,被素描的“痕迹”敏感地呈现出来。

对中年油画家刘小东老师绘画历程的分析,使我们看到,作为一个携带学院背景的人,他是如何在这样的基础上将这些“基因”衍生为鲜明个性的当代表达。他的艺术成果与学院训练之间应该说是一种积极的生发关系。

这三个个案,并非是对其成功度的表明,而是就其艺术经验对此展主题具有说明性的使用。此展尝试以图文并叙的方式展开。从读画切入,依通识语言,让观者潜入“绘制此画时的”语境,并与这些作品的内幕相遇,而避免偏离绘画本体的教条化理论阐释,以致使论述无效的弊端。

我们也花时间对每件作品指导教师的确认和对体系的承接关系做了考据式的调查。这可以使人们看到,今天已成为备受敬仰的名家曾经在怎样的师承关系中,经历过怎样的滋养与磨练;看到一代代演变的逻辑——原型中之不一样;也使我们感受到一个学院学术的坚实来源。这,也可以让今天的学子们改变与成功者在心理上的距离。

另外,我们在院图书馆的协助下,整理出了我院教员发表和出版的有关素描的文论、专著和教材的目录,一并包括在此展及此书中。我们惊讶地发现,有这么多人为这件事倾注过心血。

为筹备此展,指导委员会和展览委员会曾进行过不下十次的工作会议。更确切地说,这些会议是对素描核心问题的辨识与讨论。与此同时,我们也做了大量的采访,也将这些采访进行整理和视频播放。这可以看作是现阶段中央美院艺术家们对素描学科认识的反映。

前不久荷兰阿尔特兹艺术大学教授来访,他们的目的是了解中国的艺术学院如何在发展新艺术、新学科的同时又保留了传统技法和手头能力,而这种经验在今天的世界艺术教育中是稀缺的。我说:“这本来是从你们那儿学来的,你们给丢了,我们还留着,而且已经成为我们艺术教育传统中的一部分。”西方当代艺术和艺术教育是按照“艺术史写作”的脉络展开的,有时过分注重对作品的解释而忽视了作品本身。事实上东西方的当代艺术教育各有所长和各自的误区。我们梳理自己的轨迹,既是帮助自己看到过去历史进程中的得失,也是获得思考未来发展的依据。真正当代的态度是不排斥任何有益的文化营养的。如何处理技能训练与当代的关系是观照当代问题不可缺失的部分,也是我们必须面对的课题,这也许是我们在将来可以给世界提供的经验。

在这里还需要说明的是,中央美院有关素描的史料,原来是如此之丰富和精采。虽然我们担负办展和图集编辑工作的团队成员,在征寻、整理材料上做了力所能及的努力,但由于历史久远和现实条件等种种原因,在全面性、史料分析和分量比重上,都难免有遗漏和不妥之处,有待指正和日后弥补。

感谢中央美院深厚的学术背景对我们的滋养。

感谢所有为此展览形成付出努力的团队及个人。

徐冰

二OO九年十二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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