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经惟,“花人生”系列,银盐手工放大,51×61cm
作为日本战后最重要、最高产的摄影大师之一,荒木经惟自成名之日起,其创作风格便一直与情色、欲望、性暗示等紧密相连。热爱他的人称他是“天才ARAKI”、“可爱的怪老头”、“疯狂教授”,讨厌他的人则说他是变态、偷窥癖、虐待狂……人们对荒木经惟两种极端化的认知和反应令他一直身处舆论与争议的焦点,也使他的摄影风格一度变得暧昧不明、难以判断。
展览艺术大使廖凡
艺术家徐累
2019年7月5日下午,荒木经惟最大规模的以花为主题的摄影展“荒木经惟·花幽”在北京798艺术区桥艺术空间开幕。知名影星廖凡、艺术家徐累亲临现场。在徐累看来,人们很难以一种具体的摄影风格来形容荒木经惟的创作,“人们应该整体地去看(荒木经惟的摄影),而不应该把他的作品割裂开来。在我看来,荒木经惟一生拍摄的主题只有两个,一个是女人,一个就是花。”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展览集中展示了荒木经惟从1990年至2019年,三十年间拍摄的各类以“花”为主题的经典作品,包括 “花人生”、“花曲”、“千禧年之花”、“花与JAMORINSKY”、“色情花”、“花小说”、“花灵”、“POLART”、“绘卷·花幽”九个系列,共计500余张作品,其中“绘卷·花幽”是专为本次展览创作的8.8m长卷。“花幽”一词,也暗含了荒木经惟摄影风格中所展现的幽玄、幽暗、隐秘、暧昧等美学指向。
这三张照片,是荒木经惟职业摄影生涯拍摄的第一组以花为主题的作品。
荒木经惟,“花人生”系列,银盐手工放大,51×61cm
第一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荒木得知自己的妻子阳子身患绝症,他手捧一束花前去探望,在去医院一段小路的台阶上自己的身影时无意识中按下了快门。荒木经惟日后对这张照片的解释是,“想着能否拍下自己的心情,那里或许包含着自己真实的情感”;
荒木经惟,“花人生”系列,银盐手工放大,51×61cm
阳子去世当天晚上,一直在病房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突然盛开,荒木经惟似乎从中得到一种“神启”,从此开始拍摄“花”这一主题,并将个人对生死的思考和体悟借由 “花”向外界展现;
第三张照片是荒木经惟爱妻阳子入葬时的场景,据说荒木发表这张照片的行为,让同为摄影师的篠山纪信感到难以接受,自此和荒木绝交。
荒木经惟,“色情花”系列,c-print,100×70cm
荒木经惟,“花与JAMORINSKY”系列,c-print,75×60cm
荒木经惟,“花曲”系列,c-print,110×75cm
在这场盛大的繁“花”之旅中,荒木经惟将镜头对准的是万花怒放时蜷曲而释放的身体,是热烈而极致的生命,也是它们凋谢时低回婉转的流连和幽长悲伤的叹息。这是日本人典型的“物哀”情结,绚烂艳美的背后便是凄绝哀寂,两种纯然的极致。
荒木经惟曾说:“人不上年纪的话,是拍不出好照片的。因为摄影与人生密切相关。” 在荒木经惟看来,摄影描述的既不是真实、也不是现实、更不是事实,而是一种“切实”,是内心深切的感受。对他而言,是“那些痛苦的事”。“说起来,还是妻子和父母的死亡,让我要拍下那些画面,以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事情作为摄影的开端。我从死亡当中体会到了一些事情,全部都是从‘切实’开始。”
荒木经惟,“花曲”系列,c-print,110×75cm
荒木经惟,“花曲”系列,c-print,110×75cm
荒木经惟最早声名大噪,始于他1971年自费出版的与妻子阳子蜜月旅行时拍摄的写真影集——《感伤之旅》。《感伤之旅》记录了荒木与妻子隐秘的性爱生活,阳子裸露而充满生命力的身体,和一个人在那些幸福的时刻所流露出的孤独和忧伤之感。荒木经惟对此深深着迷。对女性性器官、身体有如执拗般的狂热,在荒木经惟对“花”的凝视中,被转化为一种更为隐晦、含蓄和充满暗示性的表达。
1940年,荒木经惟出生于日本东京都台东区三之轮,开木屐店的父亲喜爱摄影,童年的荒木经惟经常帮着父亲处理照片。31岁,荒木经惟宣布以摄影为生。在他看来,日本70年代的摄影界,尤其是时尚摄影所展现的外表、裸体、私生活、风景太过虚假,让他无法忍受。《感伤之旅》寄托了他的爱,是他“切实”的作为摄影师的决心,是在日常时光流逝中所渐有的感悟。
荒木经惟,“花曲”系列,c-print,110×75cm
“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产生的暧昧和爱意,爱的话有些抽象不好描述,我的摄影最想表达出这种情感。不限于女性,与被拍摄对象感情爆发的那一刻,就是最佳的拍摄时刻。因此,通过相机窥视很有趣,要让镜头成为镜子。”荒木经惟说道。
荒木经惟,“花与JAMORINSKY”系列,c-print,75×60cm
于是,那些荒木经惟照片中所反复出现的事物,比如状貌奇异的花卉、爱猫奇洛、奇洛抓来的壁虎、没有生命的人偶娃娃、蛇、“人头”、恐龙……都是荒木经惟生命中过往的痕迹,也是他强烈情感的释放。尽管对观看者来说,那种黑暗、危险、诱惑、诡谲和强烈的情绪压抑感令人透不过气,分分钟就要窒息,但正是借由这样的观看,我们才会明白,荒木经惟看似玩笑、戏谑的外表下那颗感伤和痛苦的心。
将枯萎的花与没有生命的人偶进行对比拍摄
荒木经惟,“花灵”系列,“日本和纸”,90×60cm
荒木经惟,“花人生”系列,c-print,90×110cm
将枯萎的花与没有生命的人偶进行对比拍摄,开始于荒木经惟右眼失明之后。由于身体和年龄的原因,荒木经惟不能时时外出,于是他将家里的一个角落开辟出来,把它们放在一处台上,用窗户射进来的大束柔光进行拍摄。荒木经惟以前常将“枯萎的花”,说成“快死了的花”,如今,他更愿意以“成熟过了的花”来形容它们。“‘啪’地一下拍下来,女性大多也是如此。剪下的花枝其实也是被杀掉了,然后它又再次生机勃勃地活下去。第一次、第二次……不断接近死亡。”
荒木经惟,“花与JAMORINSKY”系列,c-print,75×60cm
本次展览的策展人本尾久子
作为与荒木经惟合作、相处二十余年的朋友,在本次展览的策展人本尾久子看来,“花”对于荒木经惟来说,浓缩为一个字就是“死”。尽管荒木经惟对“花”的拍摄始于妻子的去世,但他对情与欲、生与死的追问却要追溯到他的童年时期。荒木经惟童年生活的家附近,有一个寺院名叫“净闲寺”,净闲寺里种了很多彼岸花,就像血液的颜色。在他的大量花卉摄影中,洁白的花瓣中央流淌出血一样的红色,凄绝艳美。他曾说,“我被‘残酷的死亡’所持有的强烈冲击感深深吸引。”这是他感受自己活着的方式。
阳子去世后,荒木经惟拍摄于公寓阳台
由于家人的死亡开始接触相机,不断地询问自己该如何存在,“透过我的照片,能够看见或感知到一些事情,虽然有点难受,但至少我还在活着。摄影就是活着的证明。”荒木经惟如是说。(文/台馨遥,图片来源:©Nobuyoshi Ar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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